秦继勋本想细问,但又觉得此举似乎有些冒犯,他不知道一个罪臣之子,究竟能解眼前这个年轻人的什么疑惑。
“无论他是出于何种目的,至少他带着的那些老弱妇孺我秦继勋本该护佑,我可以答应倪公子暂保杨天哲,但前提是,倪公子你必须安然无恙地回来。”
秦继勋时常觉得这个人斯文病弱,该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但他亦见过此人与魏德昌比试时的身手,若非病骨支离,或许,他本该有更大的作为。
秦继勋不禁惋惜。
“徐将军,您要去丹丘胡人的军营”秦继勋出了帐,范江拄着拐凑过来,“那倪姑娘呢你也要去么”
“我想去。”
“她不去。”
倪素与徐鹤雪几乎齐声。
帐中一霎静谧,青穹与范江面面相觑,随即又不约而同地看向他们两个。
倪素捧着茶碗,不说话了。
“可是倪姑娘若不去,那徐将军您的禁制岂不是”青穹的声音逐渐小下去。
天色暗淡下来,夜幕很快降临。
倪素在营帐中裹着被子,灯烛的光影铺展在帐帘上,夜里的风沙吹得厉害,她怀抱心事,几乎到天蒙蒙亮时才有了一分困意。
但听见外面整兵的声音,她又立时清醒了许多,营帐外有步履声近,她一见那道霜白的衣袂,便下意识地闭起眼睛。
帐中光线晦暗,徐鹤雪的眼前有些模糊,他动作极轻地走近床前,站了片刻,也没将竹床上的女子看清。
被子被她卷在腋下,成了一团。
他俯身,摸索一下,从她身下抽出被子来盖在她的身上。
倪素的呼吸都放得很慢,她闭着眼,却越发清晰地感受到他的一举一动。
幸好他看不清。
否则他会发现,她的眼皮在颤动,装睡得并不那么熟练。
他的动作停了一会儿。
倪素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她听不见任何声响,连衣料的摩擦声也没有,在她就快要抵不住好奇心睁开眼偷看的时候,她只觉枕头底下似乎被他塞了什么东西。
他似乎要出去了。
倪素听见他的步履声。
她的手指揪紧被子的边缘,一下睁开眼,坐起身,毫不犹豫地伸手牵住他的衣袖。
徐鹤雪一顿。
他回头,模糊的视线里,她的手似乎伸到了枕下。
倪素将被帕子包裹的东西放在膝上,掀开来才发现,里面竟是雪白的乳糖。
她抬起头。
“我请段嵘买的。”
徐鹤雪垂眸,看着自己被她抓着的衣袖。
倪素看着他,“为什么给我买这个”
“我惹你生气了。”
徐鹤雪看不太清她的神情,“我忘了生前的许多事,唯记得一些我曾认为重要的,我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吃过这种糖,你尝一尝,若觉得好,往后,我再买给你吃。”
“你自己没有先尝过吗”
徐鹤雪“嗯”了一声,“没有。”
他话音才落,倪素立即捏起一块抵到他的唇瓣。
他猝不及防,僵了一下,缓缓张口,咬住。
“好不好吃”
倪素看着他,却无法从他清冷的面容上看出丝毫反应。
徐鹤雪给不了她回答。
他咬着那颗糖,片刻才道“你再睡一会儿吧。”
他本应该转身就走,如果她没有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袖的话,徐鹤雪对上她那双清亮的眼睛。
她摇晃他的衣袖,怎么也不肯放手“我还是想跟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