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叶碎金早不嫌弃他了,只觉得难过“先生也要弃我而去了是吗”
杨先生抬眼看了看她,温和地劝她“良禽择木而栖,是为天性。大家都不过是人而已,你不要怨他们。”
那她该怨谁呢
昔日叶家堡出身的部属,一个一个地开始认赵景文为主。
她该怨谁
段锦质问昔日伙伴,他们还振振有词“他是堡主的夫君啊”
她该怨谁。
明明杨先生早就劝过她,赵景文其人,狼子野心,不知恩义,不可为伍。
她只能怨自己。
她那时候下了死心,一定要做皇后。
唯有做到皇后,这一切的付出才能算是不亏本。
才不算是活成一个笑话。
那一战她胜得极惨。
她提着枪在战场茫然四顾,目光所及都是叶家军的尸山血海。
她必须做皇后
赵景文要敢不让她做皇后,她就跟赵景文同归于尽
赵景文要敢让裴莲做皇后,她就杀了裴莲,再跟赵景文同归于尽
好在赵景文还是让她做了皇后。
有一天段锦来说“猜我瞧见了谁,是杨先生”
世道安定多了,杨先生出山来京访旧友,被段锦遇见了。
叶碎金把杨先生召进宫里,让杨先生看看她。
“我做了皇后。”她说,“我和皇帝同殿议政。”
她想让杨先生承认,她没有亏本,叶家堡没有亏本。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时候杨先生老多了,胡子全都白了,身体也佝偻了。
他抬起一双三角眼,说出来的话,还和当年一样讨人嫌。
“或许正是因为,”他说,“娘娘不能生。”
叶碎金滞住。
老人又说“没了叶家军,娘娘能在大殿上坐几年”
叶碎金浑身僵硬。
老人或许知道自己讨嫌,他这一辈子都没讨过叶碎金喜欢。
他恭敬地跪下给叶碎金磕头“娘娘保重。”
起身离去了。
裴莲一直觉得坐拥大皇子,便没做成皇后,也赢了叶碎金。
叶碎金也一直觉得她只在这件事上输给了裴莲。
直到杨先生一语点醒她。
她再看裴莲,只觉得可笑啊可笑。
想起杨先生的话,直叫人把银牙咬碎,唇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