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少年也是一身皮甲。
笑话,就算甲胄的数量有限,他赵景文都能有甲,叶碎金怎么可能不给段锦置备好甲胄。
少年腰身劲瘦,精实有力,眸子明亮。
叶碎金看到他,才终于高兴起来。
“知道了。”她对叶四叔和杨先生做了出发前最后的交待,“一切都照计划的,我初五必能回来。”
叶四叔今日也被自家的儿郎们震撼了一把,突然觉得叶碎金的狂妄似乎不是没有道理。
他点点头“有我呢。”
杨先生揖手“堡主此行必平安顺利,我等在家里等着好消息。”
叶碎金一笑,转头扫视一遍全场,翻身上马,提缰上前。
“方城大家都不陌生,很多人都去过。但你们只记得方城过去的繁华,不知道它现在的模样。此去所见,不必震惊。无序乱世,便是如此。”
“邓州有我叶家堡,不会沦为方城的模样。可有人不乐意。方城匪兵现在与人勾结,想取我叶家堡而代之。”
“儿郎们”叶碎金大声喝问,“我们叶家堡可是能任人欺凌的”
八百儿郎齐声回应“不能”
声音粗犷响亮,百道合一,直入云霄。送行诸人都屏住了一瞬的呼吸,耳膜鼓动,心脏都受到了冲击。有妇人吓得捂住了小儿的耳朵,小儿依然被吓得啼哭起来。
叶碎金的马被惊得扬起了前蹄,发出嘶鸣
叶碎金身不离鞍,勒缰按马,稳如泰山。她在众人面前露了这样一手精湛的控马之术,虽是女子,却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信服之感。
“方城持兵者,无无辜之人”她道,“此去,手有兵刃、身有甲胄者,不留活口”
她此言一出,顿时一片抽气之声,紧跟着是嗡嗡的私语之声。
叶三郎忽地大声道“方城没有人了,只有畜生都该杀”
叶三郎素来以沉稳敦厚出名。方城的事大家其实都有所耳闻,只是一直觉得井水不犯河水,偶听说什么,唏嘘一把也就过去了。如今看到叶三郎提起方城甚至有了咬牙切齿的愤怒,过去听说的那些可怖可悲可悯的种种事迹,又浮现在脑海之中。
如果连叶三郎这样的敦淳忠厚之人都觉得方城之人都该杀,那那起子人大概是真的该杀吧。
叶碎金居高临下,睥睨“你们当中有一些是宣化旧人,此去或可再见故人。故人早已面目全非,人畜不如。若有人觉得自己下不去手,尽早出列。便做不得兵卒,叶家堡也是安稳谋生之地,只要踏实做人,不怕没有饭吃。”
忽有人在队列中错开一步,站出了列,高声道“堡主大人请放心。我等当年既来投叶家堡,便是为了不落草为寇,为与这些人割袍断义。如今,我们是兵,他们是匪,我们是仁,他们是恶。此去,遵堡主号令,杀当杀之人,儿郎们绝不手软”
一下子,便有许多人呼应他。这些人分散在各部里
步兵以刀击盾,排矛手以长矛击地,弓兵亦抽出腰刀拍打刀鞘。
“绝不手软”
紧跟着,这声音突然放大了数倍。那些并非宣化军出身的叶家堡士卒也跟着敲击起来“绝不手软”
金属敲击摩擦的声音带着冷意,令人汗毛都立了起来。
直到这一刻,叶碎金才终于有点满意。
眼前的叶家军,终于,有了些后来的叶家军的气势。
“阿锦,传我号令。”她道,“启程”
段锦翻身上马,他的马鞍上插着“叶”字大旗。
他是叶碎金的擎旗官。
大旗在哪里,士卒将士便跟随到哪里。
外出巡视的时候,段锦就擎旗,但那一次叶碎金只带了一百人,且是轻装简行,连枪都没带。
这一次,将领全甲,士卒成伍。横成行,竖成列。
齐刷刷都看着他。
段锦握住旗杆,深吸一口气
“传令”
“全军”
“启程”
上马声、兵甲摩擦声整齐地响起。
段锦的汗毛又一次立起来。
不知道是恐惧还是兴奋。
但他清晰地认知到叶家军,第一次走出了邓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