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细品也没错,但放在这个对话里就很要命了。
天生反应慢一拍的小郎君在消化了这话的意思后,当即就扯着嗓子先哭为敬了。怎么又把他剩下了啊,他不行的,他没有那么坚强
这就是之前装了一口袋花的那位小郎君,名叫叶之初,祖上三代耕读,祖父是有名的大儒,父亲如今外放在南方做学政,主管天枢、玉衡两省的官学及岁、科两试,简单来说就是主管教育和科考的官员。指不定哪天就会高升回京成为房杜二人的大领导。
两人面对这位叶小郎是轻也不得、重也不得,但哪怕喊来了候在外面的奶娘也没用,他非要刚刚才走了的祖母回来接他。
叶小郎君实在是太伤心了,阿爹外放,带走了阿娘、姨娘和阿弟阿妹,就是独独没有带走他。他才和阿爷、大伯一家住了几天啊,他们怎么也不要他了呢是因为他反应太慢、今早吃朝食又用了好久吗他也不想的啊,他肯定会改的。
几个大人团团把叶小郎围住,想把他快点哄好,因为他们很清楚,一旦时间久了
伴随着不知道谁的一声“我也想我娘了”,整个学斋就迅速成为了一片眼泪的海洋,嚎啕声此起彼伏,其中尤以司徒犬子哭得最大声。
只有絮果和少数几个孩子没有哭,但也有被吓得即将开哭的趋势。絮果和司徒犬子挨得极近,中间只隔了一条过道,他探过身子,关心地问新朋友“你哭什么呀”他和他爹关系很好吗那刚刚为什么一直在吵架
司徒淼中气十足地表示“我们不是在比赛谁哭得更大声吗”他一定是第一
絮果“”那我是不是也应该感觉哭一下
这个真不用两个夫子赶忙上前阻拦。
不过,小孩子的情绪哭得快,笑得也快。当解释清楚他们虽然会一直上学,但只是每天白天来外舍读书,晚上还是会回自己家后,小郎君们的情绪就再一次稳定了下来。杜直讲很会比喻“就像你们阿爹每日要上早朝、去衙署坐班一样,大家这是在为以后的生活练习哦。”
絮果等人纷纷信服,甚至有点小激动,他们已经不是小朋友了,是正在扮演大人的大朋友只有司徒犬子很不服气“我阿爹也没有天天去兵部啊,他经常溜号的。”
两位夫子“”我们其实不是很想知道这种不该我们知道的秘密呢。
外舍新生的课程还是很简单的,广义上一共就三门学问,音韵、文字以及训诂,都不需要请五经博士来讲。书本也就发了五本,仓颉篇训纂篇凡将篇滂喜篇以及急就篇。是基础中的基础,启蒙中的启蒙。
这天上午絮果等人学了仓颉的四言本,下午则学了训纂和急就的三言本。
说白了,仓颉就是教大家识字,训纂则是教大家如何正确地阅读。絮果想起来阿娘曾头疼的说过,没有标点符号,全靠句读可真要命。
要是阿娘还在就好了,那他就可以教阿娘句读了
急就则更加实用些,是包括了姓氏、虫鱼、地理等知识的综合书篇,容纳的范围非常广,涵盖的知识非常多。夫子可引申发挥的地方也多,教急就篇的夫子是隔壁海树斋的经学助教,风趣幽默,旁征博引,像说书先生一样,是个非常会讲故事的人。
絮果聚精会神一直听到了下课,不知不觉就已经满脑子的“宋延年,郑子方,卫益寿,史步昌”了。
急就助教不仅有教学天赋,还有讲八卦的个人爱好。他下午的第一堂课是去了对面的苍穹斋,据说那边吃饭午休的时候差点发生了一场小规模的械斗。起因是有些郎君家里遵循古礼,至今还是一日两餐,但官学已经是与时俱进地一日三餐了。为了到底该不该吃午饭的问题,三十个小郎君各自站队,硬生生分成了一大一小两个团体,从吵架一路进化到打架。
说起来这个也是先帝造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