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牧沐浴出来,披着玄黑外衣倚在床边,又将裴悦芙的信从头至尾读了三遍,素来冰凉的面庞浮现出浅浅的笑意。
在感情上,他一向心静如水,可此刻他清楚,那个在逆境中也能保持明媚的女子,在他的心湖荡起了涟漪。
深夜,他坐在烛台前,执笔写下一封回信,破天荒地也交代起自己日常的琐事。
一个沉默寡言、人狠话少的男子,不知不觉写下了足足十页纸,却仍意犹未尽。在信的末尾,他犹豫顿笔,不知该不该立即表明自己的心意,很怕唐突对方,却又觉得模棱两可最是伤人。
权衡之下,他做出一个决定,并于次日早朝后,分别去了一趟御书房和吏部。
当裴悦芙收到回信,已是半月之后的事,可交给她信函的人并非伯府派去皇城为宋慕辰送东西的仆人,而是伯府的门侍,信也比上一次快了十来日送交到她手上。
控制不住地翘起嘴角读完信,裴悦芙很想同身边人分享,可名不正言不顺,她还是没有抹开脸。
承牧在信中没有提及自己的心意,只叮嘱她入秋添衣,勿着凉。
两人从暮春纠缠到初秋,一直没有说开,可这种朦胧的感觉,没有云里雾里的不踏实,反而令裴悦芙愈发坚定了对承牧的情谊,她早已心悦他,而庆幸的是,他也如此,这便是韶华年纪最好的“风月”了吧。
将信函平铺在胸口,小娘子连做梦都是嘴角带笑的,而就在她晨曦醒来准备回信时,房门外忽然传来唧唧啾啾的鸟叫。
疑惑地推开窗,在被曦光刺目的同时,她隐约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强壮挺拔,岿然如松。
是承牧
他伴着朝霞和晨露前来了
不可置信地捂住嘴,裴悦芙愣愣看着出现在窗边的冷峻男子,许久也没吐出一句话。
还是承牧先开的口,以低沉的嗓音问道“我出现在这里,很惊讶”
“你怎么来了”
反应过来的小娘子立即低头查看自己的仪容,确认没有不妥后,稍稍舒口气,随之产生了浓浓的不自在感,伴着害羞和激动。
承牧忽略了身后偷偷投来目光的三位长辈,如实道“昨晚赶到的。为了见你,把话讲清楚。”
所以,信是他让门侍转交给她的。
昨儿在收到信时由于太激动,没太在意这个细节,此刻想来,微微暗恼自己太过粗心大意。
“哦、哦那你找我有何事呢”
这话就是明知故问了,但承牧没有拆穿她刻意营造的疏离和见外,挑眉道“谈终身大事。”
终身大事四个字传入耳中时,裴悦芙没有再装傻,只转身胡乱地抹了一把脸,随后转回身面对道“嗯,那要好好谈谈,细细地聊才是。”
“好。”
月亮门外,在听见那四个字时,杨氏欣慰地吐口浊气,与乐熹伯夫妇一一点头,带着喜悦和肯定。
另一边。
从父亲的绣坊帮完忙,周芝语随兄长周清旭乘马车回到皇城自家的宅子,弯腰抱起迎面跑来的阿湛。
如今,她双目彻底恢复,周遭再也不会蒙上一层灰雾,也再没了暴雪将至的忐忑感。
阿湛已经到了上私塾的年纪,且课业学得很好,时常受到夫子的称赞。在对儿子的辅助上,周芝语几乎没费过任何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