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收回,重新看去前方。
兴安打从游廊上跑下来,往这边跑过来,隔着几步停下“公子,派去红河县的人来信了。”
贺勘眼帘微垂,看去兴安手上的黄皮信封,两指一夹到了手中。
经过这些日子,其实事情已经很明显,孟元元所说的都是真的。只是信拿到了手中,还是觉得略有沉重,毕竟秦家的养育恩情摆在那儿,他要如何处理
展开信纸,上面字字句句清晰,与当日刘则所说完全重叠,更是多了许多不知道的。一桩桩的,全是秦尤作下的事情,而外面欠下的银钱,一日日的滚利,没完没了。
难怪,这混账都把主意打到孟元元身上。
贺勘眯了下眼睛,手指一收,那张信纸便皱在了手心里“看来,是真要回去一趟。”
“还有,”兴安双手垂在身侧,仔细往四下看了看,“公子一直打听的火珊瑚树,有人送了信儿来。”
贺勘手里越发收紧,信纸几欲成为碎片“说。”
“在黑市上,有人称曾看见过。”兴安小声回道。
“黑市啊”贺勘齿间磨着三个字,“这么多年,竟是流落到黑市上了么”
兴安只知道贺勘一直在私下寻找什么珊瑚,但是并不知道为了什么按理说,贺家这样的士族,要一棵珊瑚树并不难。从他跟着贺勘开始,人就一直惦念着火珊瑚树,他又不敢多问。
“公子,你不会要去什么黑市罢你明年要春闱的,别碰那些东西。”兴安提醒了一声。
贺勘不语,只是手里慢慢揉着纸团“这事,谁也不许说。”
“小的知道。”兴安赶紧道。
。
回来贺家已经两日。
孟元元同以往一样,安静待在轻云苑,几乎未出去院门。
秦淑慧这两日也过得轻松,因为听说贺勘出门办事,所以没人过来考她背诗。这不,已经拉着竹丫在房中看了半日的话本子。
相对于东间的嬉笑,西间就安静许多。
孟元元把先前记录的琴谱一页页整理好,拿锥子钻了孔,已经用线装订好。一本书册就这么完成了。
床上躺着她的阮,几日的功夫,这把沉寂了多年的琴,重新焕发光彩,面板上的螺钿越发耀眼明亮。
昨日,她已托人给南城的郜英彦捎了信儿,约好明日去琴坊和书斋。手中这份古松吟,谈着合适就会卖出去。她也是算着,明日郜英彦会到北城来办事,正好也不太耽误他。
正想着,听见外间秦淑慧和竹丫的说话声,一起结伴出了门。
过晌最暖和的时候,这两日孟元元便让秦淑慧出去走走,不能老憋在屋中。如今人的身子骨儿好了许多,该是出去多活动活动。
她从西间出来的时候,就见到两个小姑娘已经走出了院子。
如今整座轻云苑只剩下孟元元一人,吴妈和秀巧去了伙房领饭食,也需要些时候才能回来。
日头好,院子里晒着一条波斯绒毯。
孟元元走到院中,想着将毯子翻一翻。刚走到晾衣绳下,忽然什么东西砸在脚边。
她低头去看,地上有不少小石子,也看不出什么。再看看四下,除了她没有旁人。
正疑惑着,又有什么落在脚边,这次是直接碰上了裙裾,她感觉得很明显。而且,掉落地上的小石子,看得也明白。
这次,她佯装不知,伸手去整理凉绳上的毯子,余光中观察着四下。
蓦的,她突然转身,直接看去东院墙上。
墙头上,趴着的小身影显然没料到自己会被发现,手里的小石子正要往下丢。这厢倒是自己被吓到,身子一个没稳住,竟是从墙头上摔了下来。
“呜呜哎呦。”贺御甩进院子内,正落在脏兮兮的雪堆上,整个人趴在那儿,吃了满嘴的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