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各种礼仪里,裴萧元压制着他那越来越不适的来自身体的感觉,始终一板一眼,完美如仪地履完全部当做的事,终于,在深夜将近戌时的时分,所有的人都退了出去,这间用作洞房的寝堂里,只剩下了他和他的新妇,以及,因不放心还没退出的贺氏。
隔着红烛照里烁着莹莹晕光的珠帘,裴萧元望一眼帘内寝堂深处正坐在床榻畔的那一道身影,转面看向他身后那还停在寝堂门畔的贺氏,示意她也出去。
贺氏担忧地望向他的伤肩,终于,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退出,轻轻带上了门。
随着贺氏也走了出去,裴萧元暗暗长呼出一口气,接着,定了定神,再次望向珠帘里的人,略一迟疑,不再犹豫。
他掀开珠帘走了进去,停在帘前,中间和她隔着至少十来步的距离。
“公主今日辛苦了。”
他向着对面的女子弯腰,深深作了一揖,“也不早了,公主休息吧,我不打扰。”
“往后我睡外阁。”
他继续说道。
絮雨方才已在贺氏烛儿以及另几名带来的宫女的服侍下净过面,也除去了繁琐的花钗和礼衣,此刻着了便服,长发挽作堕马慵髻,坐在那一张是她嫁妆的新床之上。
“裴郎君你也辛苦了。”
她看了眼面前这位离她不能再远,仿佛她是洪水猛兽的男子,顿了一下,应道。
“我不辛苦。能叫公主满意便可。”
裴萧元垂目道,朝对面再次行了一礼,随即转身退出珠帘,迈步往外间走去。
“等一下。”
身后忽然传来她的呼唤声。
裴萧元脚步一顿,回过头,隔着那一道因他方进入又走出而兀自在震颤着的珠帘,见她双目望来,面带几分迟疑之色。
“裴郎君,你今日是身体不适吗”
裴萧元心一跳,下意识便转过身向着她,将自己的伤肩隐在了身后。
“公主何出此言”他恭声应。
絮雨从香木床上站了起来,朝他走来,只也未穿帘而过,只停在了帘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