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杂的议论声中,沈落枝站在一旁,目光从被丢到地上,满口鲜血的邢燕寻的身上收回来,落到了厢房旁的齐律的身上。
她的小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又不知道听了多久。
不过,当沈落枝抬眸看过去的时候,就看见那双绿眼睛在面具后面沉沉的望着她,带着坚定的力量。
沈落枝的脊背便挺得更直了一些。
这一场无声的战役,到现在,才刚刚拉开序幕。
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的极快,从耶律枭冲到门旁、踹开、拉人出来、丢到众人面前,说起来好似过了许久似的,实际上发生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几个瞬息而已,裴兰烬上一刻还在苦口婆心的劝说沈落枝,而这一刻,邢燕寻已经像是一团破布一样被人丢出来了
平日里那样高傲的姑娘,此刻瘫倒在地上,竟然爬都爬不起来,一口鲜血从唇边不断的吐出来,裴兰烬只看了一眼,便觉得他的心都被揪住了。
就在刚刚,他的燕寻还窝在他怀里,浅笑嫣然的和他调笑,他还答应她,一定会补偿她,会给邢燕寻十倍的,百倍的补偿。
可是现在,这亮丽的姑娘便倒在院子里,任由这么多人用言语责骂她,用唾沫啐她
裴兰烬的脑海里一阵嗡鸣,他甚至都听不见周遭的人的声音了,他的眼前发着晃,他奋力的推开青丛,踉跄着跑向了邢燕寻。
他脱下了自己的外衣,用那件绯色的、珠光编织、流光溢彩的衣裳将狼狈的邢燕寻罩住了,他包住了邢燕寻后还不肯停,而是愤怒的转过身来,面向那群讥讽邢燕寻的恶人。
“你们知道什么你们凭什么如此辱她”裴兰烬想,这群人怎么能理解他与邢燕寻呢他与邢燕寻,是在西疆逃命时发生的意外,并非是他们不知礼,他们彼此都将对方珍重的放在心里,他们不是无媒苟合,他们只是来不及成亲而已。
再过几日,只要再过几日,他便会迎娶邢燕寻了
只要再过几日啊
而这群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又凭什么来辱骂邢燕寻呢
邢燕寻是那样好的姑娘,陪着他一起出生入死,一起为西疆拿来那么好的种子,他们分明做了那么多好事,这群人为什么瞧不见呢
想到这里,裴兰烬竟然显得比人群还要愤怒,他拦在邢燕寻面前,嘶声裂肺的吼道“你们,有谁比邢燕寻对西疆的贡献大你们凭什么辱她”
他那张被打的青紫的脸现下已经肿起来了,原先清隽温润的眉眼已经瞧不出来了,现下再一看,竟然显得格外丑陋起来了。
这再也不是从京城落下来的云鹤了,他被众人的目光扒光了白亮飘逸的羽毛,露出了光秃秃的肉翅,他嘶鸣着,扑腾着,面容狰狞的向人群质问,无能狂怒,只能溅起一片泥水,丑态毕现。
他如此喊起来的时候,满院子的人都觉得震惊。
当一个人失去斯文儒雅的外皮,露出自私卑劣的底色时,总会叫人怀疑,他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人
以前沈落枝这般怀疑过,现在,在场的所有人也都开始这般怀疑起来了。
他们以前瞧见的裴兰烬,和现在瞧见的裴兰烬,那个才是真的呢
人群的目光不由得落到裴兰烬的身上,审视一般看着裴兰烬,在看过裴兰烬那乱糟糟的发鬓,那凌乱不堪的衣物,和那令人作呕的身躯后,又转而看向彼此。
他们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嫌恶。
终于,院中的旁人忍不住开口了,他道“裴大人是哪儿来的颜面讲这等事呢难道对西疆的贡献大,便能肆无忌惮的与旁的男子偷欢了吗就在方才,裴大人还在扯谎,说这厢房里的是个男子呢,现在,竟然又能来骂我们了”
“这都是误会,我们并非是如此。”裴兰烬的双眸都红起来了,红的像是能滴出血来,他急迫的想要洗刷掉他与邢燕寻身上的污渍,但是洗刷不掉,无数双眼盯着他,无数个人逼着他,要他认下这些罪。
出了这等丑事,裴兰烬若是坦坦荡荡认了,或者带着人直接走,兴许还会好一些,但他若是与人群争辩起来,那便要陷入绝境了。
人群自然便要继续逼问他“又是什么样的误会,让你们两人在郡主府,在今日私会呢又是什么样的人在迫使你们苟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