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在以前,一家子住在东京城那会儿,搬出姑爷林教头的身份,或者张教头自己的身份,不说能解决大部分问题,至少能落个人人尊重,生面。
可是现在呢,他可不敢透露自己家里的半分底。倘若市场上那些奸商知道他家姑爷不是出远门做生意,而是山上当大王,那可就不是压价的事了。
张教头不止一次心中活动,要不就说服女儿,一横心上梁山去吧
可是几十年的人生经验告诉他,就算上了梁山,生活的难处一样不会少。他的女儿可是半点退路也无了。
于是只好忍气吞声。
“贞娘和锦儿手巧,就算比别人少卖一两百文,也能够维持生计。”张教头瞟一眼不远处晾晒布匹的女儿,低声说,“她们在家里埋头干活,也很少过问钱财上的事。我一个响当当大男人,靠闺女养着不说,还眼睁睁让她吃亏,我我要这老骨头有何用”
张教头这牢骚发到最后,眼圈红了。
阮晓露也不知如何安慰老爷子,跟着叹了会儿气,别出心裁地提议“既然人家欺负你,压你的价,那就别卖啦。”
张教头哭笑不得“我们是本分百姓,得自己挣饭吃啊姑娘。”
“卖给我。不怕您知晓,我们梁山有一条物流快船,定期出山,用水泊里的大鱼换些日常用品。由于山上没有织工,平日里也会去市场采购布匹,价钱么就是市场价,一贯钱一匹。反正跟谁买不是买,都是自己人,我还放心呢。”
张教头愣了一愣,嘴角纠结地抽了一下。
这倒是瞌睡碰着枕头。可
若是答应她,贞娘的布是不愁销路了,但同时,自家跟梁山私自通商,这个帽子也钉死了。
正琢磨呢,阮晓露撇开他,自己敲门。
“我找织布的商量。”
张教头“哎”
他女儿一辈子深居简出,压根就没进过社会。让她做决定,那不是赶鸭子上架么
他赶紧凑上去。闺女的房间不好随便进,只能趴窗根。
没多久,就听见他女儿的声音。
“如此甚好,也免得我父亲整日奔波,为了几个钱,平白受人的气。谢谢姑娘牵线。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张教头竖起耳朵。
“别让他们知道这布是出自谁手的。否则我、我”
张教头叹气。
这孩子,真别扭哇。
他正想找话开解几句,就听窗户那头,那个阮姑娘没心没肺地答应“好说好说,我没事多这嘴干嘛,又没赏钱拿。”
锦儿把门一拉,两个姑娘满面笑容地出来了。
“谈妥了”阮晓露说,“老伯以后不用跑布店了,在家等一个叫李小二的客店掌柜,他来收你家的布。”
张教头千恩万谢,又犹豫“要是他也压价”
“您就说您姑爷姓林。他自然懂。”
张教头见她安排得妥妥当当,感激加惊讶,说不出话。
阮晓露“别客气,我就是个牵线搭桥,跑腿的。”
张教头心想可不是。这阮姑娘看起来平平无奇,没什么惊天动地的本事;可偏偏挺会来事儿,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和事,让她凑一起变废为宝,还真能解了他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