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明亮。一个盐帮小弟走过来,给她扔下一包被子。
“姑娘,休嫌脏污。”
“等等,”阮晓露叫住他,笑问,“一共两间空房,给我单一间你们十几个人叠着睡么”
盐帮小弟爽朗笑道“我等都是粗人,怎么睡不是睡。姑娘是客,安心歇在此处,不会有人扰你。”
阮晓露寻思,自己毕竟是此行的“军师”,大概李俊下了令,让人对她照顾着。
她虽然不想跟大男人挤一间,但条件如此艰苦,要她自己睡单间,还是有点过分。
房东老婆婆时而清醒时而痴呆,大家都很默契地不扰她。
“你们在房里睡,休息养伤。”她不由分说,抱着被褥出门,“我睡船上去。你们大哥问起,就说我要夜观星象,思索退敌之策。”
盐帮小弟信以为真,客气两句,喜气洋洋地谢了。
古代的夜,清朗而透明。小小的渡船,笔直的桅杆,指着夜空最亮的星。繁星占据了黑暗,圆月成了夜幕中的配角,闪着或明亮或暗淡、多姿多彩的光。没有任何灯光干扰,巨大的银河横在天空,仿佛无数盏灯光铺就的一条天路,通向古今诸人的梦与情。
在水波的托举摇晃中,阮晓露慢慢阖眼。
盐帮众人也睡了个好觉。大伙从官军的刀枪底下逃出命,又一整天辛苦奔波,那胳膊腿脚都仿佛不是自己的;终于来到贩盐路上的秘密据点,这里还没被官兵发现,可以好好地休息一番。
至于明日怎样,那是明日再考虑的事。
两间草房内传来此起彼伏的鼾声,混在虫鸣蛙叫、还有潺潺水声之中,倒显得和谐而静谧。
天光一线亮时,张顺第一个睁眼。
他打开门,活动筋骨,打算到水里泡一下,醒醒神。
微腥的江风吹过他面孔。今日天公不作美,依旧是逆风。
那老妪早就去菜地劳作,懒得搭理这帮孝子贤孙。
张顺像泥鳅一样滑进江里。入水的瞬间,突然发现了什么,又慌忙原路浮出来。
“船呢”他大叫,“咱们的船呢大哥,李大哥你那梁山女侠把咱们的船偷跑啦”
哗啦一声,草房门大开,涌出一群衣衫不整的大汉。
一条青龙跑在最前头,童威大惊失色“咱们的船”
栓船的木桩孤零零戳在泥里,水面空荡荡。什么船,早没了。
李俊绰着托叉,还不信“这里荒郊野外的,劫道都遇不上人,她去干嘛”
有人极目远望,突然叫道“她回去了还没走远”
众人奔到岸边,果然看到一张小帆,在上游一里地开外晃悠。
逆流顺风,只能越行越远。
张顺活动脚腕,自告奋勇“我去把她抓回来。”
“省省,”李俊拉住他胳膊,“你看。”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那船帆侧着,并没有越来越小,反而似乎在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