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肩后的伤口被他人视为一场意外车祸所留下的,而他因为那场不存在的车祸这两天才刚刚出院。
伊斯人附身的黑猫成了他从一年前就在养的流浪猫,那时起开始天天带它来上班。他的脑内也多出了一份与如今这个世界融合得完美无缺的记忆,要不是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几乎要以为那是场不真实的幻梦。
电视上正在播放的就是国际经济新闻,休谟集团的大小姐刚刚接过父亲的衣钵,年轻的女继承人将长发在脑后扎成发髻,在联合会议上发言的样子看起来格外飒爽干练。
至于另一边,名为伐鲁希亚的医药公司爆出大量丑闻,负责人锒铛入狱,政府暴力机关介入调查,民众呼声众口一词的彻查到底。
一切都像是从最开始就理应如此。
以伊斯人的说法,自中间断成两半的镜子会互相贴合彼此的缺口,世界在融合时也会自动修正违和的部分,让原有的差异以一种相对合乎逻辑的方式存在。
就像某个目前在马戏团客串杂技演员的深潜者,大家都以为它是非常认真敬业的皮套人。
鱼战士从不会摘下它的面具
而这种同时保留两段不同记忆的情况只在那些知晓世界真相的人类或者生物身上出现,黑猫为其取名为“平行世界综合征”,特指经历了两个世界融合的后遗症。
普通人不会知道有谁曾经拯救了濒临毁灭的世界,在他们眼里不过是起床后寻常的又一天。唯有调查员,清楚地记得那些绝望、死亡与尖叫,神祇之战后铺天盖地袭来的黑暗,还有在世界融合重启后恢复意识清明回归正常生活的如获新生。
“我觉得刚刚好。”
楚望舒幽幽道“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想多了,你还要出差。”伊斯人尖锐地指出。
楚望舒沉默了。
“其实我也有个问题。”他真诚道,“你为什么不换个新身体当猫呢,是因为喜欢吗”
不就是互相伤害嘛,谁不会啊。
“给你个机会。”
黑猫和善地说。
“你可以重新提个问题。”
楚望舒“”
楚望舒“不问了不问了”
领导带头摸鱼总是不太好的,于是他决定提前下班。
车还是那辆从贺兰舟手里顺来钥匙的轿车,他在花店门口停下,取了提前订好的花束后才回车上踩下油门,一路平稳地驶向了目的地。
不可多得的、只有失去过才知道多可贵的安稳日常。
工作日上午很清静,陵园的石刻大门下见不到半个人影。楚望舒提着花拾阶而上,黑猫轻巧地追在几步之外,等快走到那座墓碑,才看到碑前已经有人在了。
“够巧的。”他嘀咕道。
“哟。”
然后,他扬起了声音“怎么都赶着今天来了”
“这话应该我问你们吧。”蹲在墓前的郁双无奈地转头,“他比我来得还早点。”
罗曼耸耸肩。
墓前放着一束白色的百合花,郁双新倚在旁边的是素雅的白菊,而他楚望舒低头看看手里的马蹄莲,安慰自己好歹在种类和样式上是有点差别的。
在修正差异方面,仅限于活着的人。
而非死者。
他们存在的痕迹没有被抹去,但也就是如此了。
墓碑中央的黑白照片上,路婉婉笑颜如花,然而只有几人知道底下埋的只是两三件在她租住公寓里找到的外衣。旁边路宁宁的墓更是空荡荡的,连一样遗物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