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绍清倒吸一口气,盯着她,上下打量,“原来你是个切开黑啊”他挽唇一笑,“你这么直白说出来,不怕得罪我,得罪祁国府,以后我愈发针对你了”
“你已经愈发针对我了。”余娴说着又要哭起来,哽咽道,“我没有得罪你的时候,你也没有放过我、放过余府”
“我怎么没放过余府了”梁绍清拧眉,“方才我还说想帮你二哥”
“那本就是你推波助澜的事情他是罪有应得,但你跑来问我二哥的前程,戳我的心窝子,说什么帮忙照看难道要我感谢你吗良人那显眼细作,我虽打发了还给你,心底却也要期望你们祁国府不再追究这份谢礼的来去这都算了,最让我讨厌的便是俏柳的事,分明是你先起了歹心要利用她对付余府,不知为何不想利用了而已反倒要我赠礼感激你高抬贵手”
“以权势欺人也要讲究个说法吧你使坏时,张口就要抢我家的东西你施恩惠时,抬手便要我感激你大发慈悲可你忘了这三件事本就是祁国府兴起打了人脸还要让人笑脸相迎这是放过吗世上还有这样气人的事”
这么一说,好像是很过分。梁绍清难得地反省了一下,但也只有稍稍一下,便另辟蹊径道“这么说,你赠我玛瑙簪,也不是真心的了”他拔下来,递给她,露出一笑,“那我不要了,你寻个真心的礼给我。”
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羞耻心活了二十年,余娴从没有这般无力过,她善解人意,饶是在阿娘和良阿嬷的禁锢下长大,沟通困难时也能寻到淹没在唠叨中的好意,但面对梁绍清,她是有一万张嘴也讲不清事情。
既然如此,余娴也不想再和他作过多纠缠,撇开他的手,她去解冰鞋,她要离开这里。
“我带你滑回去吧这么远,要走很久的。”梁绍清把簪子插回脑袋,见她不听,叹了口气道,“我现在知道你很讨厌我了但我还是要说,我不讨厌你,我大概是喜欢捉弄你吧看你怯生生的模样、生气的模样,我觉得很好玩,很美”
稍作一顿,见她还不搭理,梁绍清又很坦然地解释道“我成这样的性子,也许是因为家里人都惯着我,吹嘘我的缘故,在外头,不管我走到哪里,备受追捧的也都是我。陡然见到一个在我面前吹嘘自家夫君的,我觉得很有趣。”在她之前,梁绍清只遇到一个人是这样,就是萧蔚,彼时自己在高台上跳舞朝他招袖,他一眼都不看。但自己并不打算说这一点,只道,“所以,我想拆散你们夫妻俩个。”
“你太荒谬了”余娴都不知道他怎么能把这样的理由堂而皇之地说出口的,她已经解开了冰鞋,摸索着从冰面上站起,路好走多了,她想也不想转头就走。
“诶等我啊。”梁绍清提起她的冰鞋追上去,滑得比她快,就见她提起裙子开跑,失笑道,“你别摔了。”
下一刻,冰面上仿佛生了坎,前一步还在打滑,次步跟上便绊了一跤摔下去,不知为何,一张脸埋进了刺骨的冰水中,她吓得抬头呼气,却听梁绍清喊道,“别动”
头一次听梁绍清音沉声急,一扫往日的戏谑之风,余娴仰头不敢动,只微微垂眼看向下方,水珠顺着她的脸滴落,先入目的是一道涟漪,隐约有碎冰覆盖。这里有人凿开了个冰洞她曾看过些冬日在冰面打渔的书籍,知道垂钓人凿洞打窝,有些时候会用碎冰覆在凿开的洞口上,以免这一处和其他冰下的水温不一致,吓跑了鱼。所以这是为捕鱼凿开的洞
幸而这洞凿得不大,她又提前摔了一跤,只有脑袋恰巧埋了进去片刻。但是如今日头毒辣,许是哪个人图便利,寻了一处冰薄的地方开凿,现下有些化了,方才她摔跤又给予了冰面撞击,倘若多受一点重量,可能会冰裂失足。
梁绍清脚下的冰面也有些薄,他不敢妄动,她轻盈,伏在冰面上倒不会落下,就怕自己一动,害得她落下,“你将手臂张开,慢些起来。”他没敢说出来扰乱军心的是,一般冰面垂钓捕鱼,会凿好几个洞这冰道宽阔,来时一个都没遇上,她独身回去,竟中了一彩。心道这小娘子,遇上自己确实够倒楣的。
性命攸关的事,余娴不敢马虎,顾不得方才脸被冰水冻僵之痛,一边淌眼泪,一边小心翼翼地伸直手臂,撑住冰面,慢慢起身。
然而始料未及的是,耳边冰裂声传来,余娴心下一惊,低头一看却不是自己身下的。裂痕如闪电驰骋,当余娴找到源头时,水浆已一股脑涌出,她只觉身上一冰,冷意尚未蔓延全身,手就被猛地握住,一拽一抛,臂膀生疼好像被人甩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