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洋洒洒,骈四俪六,自信满满。
顾莞转动眼珠子,视线落在他身上,这位一身鲜明银色铠甲、一袭明黄披风的白皙年轻人,就是三皇子了,那个将来要御驾亲征的傻叉新帝。
至于四皇子,则是个才十五岁的少年,脸嫩很多。
后方,还有好几张熟面孔,其中一个是李弈,他卸去备战督军之职之后,被委为后勤的粮草监管之一。
也在北军集结誓师之上。
谢辞站在中后方,也有人扫过他这边,但一扫就移开了,顾莞给他加深了两个颧骨和眼窝,戴上头盔,一下子泯然众人。
顾莞秦瑛的站位则还要继续往后,在众将亲卫的位置,不过她视力好,倒也勉强能看得到。
几道视线一直盯着台上,从卢信义,到郑守芳。
这郑守芳,一看这人面相就不舒服。
他被陈琅反驳之后,冷哼一声,阴阴地剐了陈琅一眼。
今夜孤星无月。
一场突如起来的沙尘暴将交战的两军迅速分开,过了一天之后,天空还有淡淡的蒙蒙黄尘。
但站在城头之上,已经可以望见茫茫草原之上一望不见尽头的北戎营寨,在视线的尽头,黑压压一大片,雄悍矫健的蛰伏之势动魄惊心。
“北戎比七年之前,强大了许多。”
秦显忍不住皱眉头,有些忧心忡忡。
不管授符誓师之前,抑或授符誓师之后,祈州一直都在重兵驻防严阵以待着。
秦显陈晏二人由于率军来援最早,驻防在北城墙的重要位置上。
这个风云际会各方复杂势力纠结在一起、近距离直面卢信义郑守芳之后的当天夜里,秦显把谢辞带到了城头之上。
俯眺夜色中如沉沉虎狼蛰伏的一望无际的北戎大营之后,许久,秦显回过身来,他对谢辞说“昔年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是十六岁,将军曾对我说一句话,我今日转述与你。”
他郑重地,将谢信衷未来得及告诫谢辞的话,代为转告之。
“我们身后,是三千五百万户的大魏子民仰赖生息之地,我们的家国。为将者,既披一身甲胄,当横刀立马,竭尽我之能力,护家国黎庶之安宁”
秦显看着城外,慢慢说“我知道你想复仇讨回公道,我也想但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打败仗。”
所有的所有,当在这个基础之上。
他回头,看谢辞“四公子,你知道了吗”
沉甸甸的几十斤重甲披在身上,这是从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重量,他手上沉甸甸的湛金大刀,暂非银枪,但寒暑苦练逾十载,今朝却终于使于马上。
很难形容谢辞此刻心中是什么感受,他俯瞰着茫茫草原及那如虎狼盘踞的北戎大营,他的父兄,就曾经披着这样的一身重甲,在此俯瞰,在此血战御敌。
谢辞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哑声“我知道。”
父兄十数年的训诫,从未有一刻敢忘记。
他是谢辞,是谢家子。
除了仇恨,他应该还有其他东西。
秦显露出微笑,这个年逾四旬的大将,露出了一丝鱼尾纹,他拍了拍谢辞的肩“好了,回去吧,莞娘大概在等你了。”
谢辞转身离去,他情绪起伏,他越走越快,他突然很想很想,快些看见顾莞。
至于顾莞,此刻正躺在屋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