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车驶上大街,人声喧闹,遮盖了车辙声。他忽然说“贺舍啜与总管府勾结并不久。”
右耳边热气一拂,是他说话带出的气息,舜音点点头“我已想到了。”
总管府那幅画上的时间是三年前,三年前尚且还戴着那块玉出来,就不可能太早送人,所以与贺舍啜勾结,不可能远过三年前。
何况处木昆部来袭凉州时也是真有入侵之势,可见当时联结并不稳,大概那时不过才刚刚勾结上罢了。
穆长洲低语“贺舍啜是为了可汗之位才四处联结,而总管府,只是为了夺我权势,夺权不成,就想除了我。
舜音看他一眼,冷声说“如此行事,他们当初又何必用你。”
穆长洲似笑非笑,眸光浮动,有了嘲讽意味自然是不得不用我。舜音不禁看住他。
车继续往前,人声渐远,在往城北的总管府去了。穆长洲薄唇微动“所以,当初封家的事,并没有总管府的参与。”
舜音当然明白,若总管府也参与了当初封家的事,就不可能选她嫁入凉州了,他们岂会选一个仇人安放在面前。
封家的仇人,是贺舍啜和与他勾结的中原之人。
她思绪一顿,看他“你想说什么”
穆长洲说即便如此,你还要再入总管府
原来转了一圈是要说这个。舜音盯着他,脸色渐淡你莫不是在试我
穆长洲眉眼一压“我试你”
舜音声低在喉中“试我只会为了封家的事冒险。他们不是封家的仇人,但要杀我,便也成了我的仇人。也不知是谁说我不是累整,竟又再提。
车外已安静,不知多久,坐在外面的胜雨抬声报“夫人,快到总管府了。”舜音动了一下腿,转身正坐。
腰身一紧,穆长洲手臂环住了她,收到身前。舜音撞回他怀里,抬眼看见他扯紧的下颌,抵着他的胸口立时起伏不定。
一时像是回到了那日他偷偷入总管府见她的时候,那日就觉出他带着不快,只要不快就会亲她分外用力,如有狠劲,要让她铭记一般。
穆长洲贴近,鼻息拂在她脸上“以前怎没发现你这般固执”
舜音唇几乎要碰到他的,
稳着呼吸,故意说“嗯,我一直这样,少时也这样。”
穆长洲骤然想起过往,她少时冷淡矜贵,自认和他不是一路时确实很固执,竟笑了,忽而一手伸入她衣襟,在她怀间塞入什么,裹着绸布,细直薄削的一条,冰凉地贴在她胸口。他笑一敛不管他们是否会真对你下手,带着,被发现了自有我处理。舜音瞬间察觉出来,是她的匕首。
车一晃,停了。
胜雨不高不低提醒一句“夫人,到了。”隐隐传来城头鼓声,行将宵禁。
穆长洲低着头,一手抚过她心跳处,动了动唇一天真是短。舜音呼吸急紧,看着他唇形,只觉这双唇随时都要落下,莫名难熬。忽见他头又低一分,薄唇在自己唇上扫了过去,顿时一阵酥痒,似扫去心底。
她一咬唇,蓦地抬起手臂,攀住他肩,凑去他耳边低语一句。穆长洲身一顿,她已抽手,掩着衣襟,探身出车。
脚步声远去,先快后缓。
等穆长洲手指挑开道帘缝看去,她已走向那道正门,抚了抚衣裙,端庄地走了进去。他松开手指,抬手抚了一下微皱的衣襟。
刚才她在耳边说“你分明也很固执。”
他牵了牵唇,隔着帘布朝那座森森府邸又看一眼。这般境地,他还不够固执,已经足够忍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