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见周遭的兵士们,各个兴高采烈地在锅子里煮肉,唯独方临渊一手拿着水壶,吃着干粮。
他常年混迹京城,什么样的大官没打过交道这要是还需要方临渊将话说全,他这些年算白混了。
他撑着地面便要起身。
“属下明白行军途中,自不该这样铺张靡费,吃肉煮汤的成什么体统属下这就”
方临渊一把将他拽了回来,表情有些无语。
“你还要怎么,让他们倒掉吗”方临渊问道。“这就不叫铺张靡费了”
那副将没想到方临渊会来这么一手。
这倒也不让倒,那可如何是好
方临渊眼看着他一双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搁了。
这副将身为京城驻军的将领,一看便知多年来修习的全是人情世故,在他身边坐下时,隔着盔甲,肚腹上的赘肉都叠了两叠。
“我说的不是吃饭。”
方临渊忍不住皱眉,只好赶紧将自己的眼睛从他的肚子上移开。“军令当中没有一条写明,不许士兵行军途中吃肉的吧”
“没有”副将挠了挠后脑。
“我是说,即便情势不算紧急,身为将领,也不可在此时饮酒。”方临渊说道。“你听话能不能听全了”
这倒是副将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要求。
京里的大人们各个都是修行千年的人精,谁不是说话藏三分余地,谁不是听话全听弦外之音
这边境回来的将军,当真不同凡响。
副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坐了回去。
肚腹上的赘肉当即叠成了三叠。
片刻,他又听方临渊说道“我今日出城时听说,你在京中将领里算是功绩卓著的,这些年来平乱剿匪,立下了好些件大功。”
副将猛然被夸奖,当即有些不好意思。
跟面前这位将军相比,他算得了什么啊凡是行伍中人,哪个没听说过眼前这位的故事,不少将领都是拿他当武圣关二爷来拜的。
“属下这算不得什么。”他连连摆手。
却听方临渊又问道“是京郊这些年来,总会起这样的动乱”
副将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微一怔愣后老老实实地答道“嗨,哪里不是这样偶尔总会有些流民呐、土匪什么的,都差不多,按着朝廷的路数走一遭,没有平定不了的。”
“路数”方临渊偏了偏头。
“是呀。”副将说道。“若说土匪,只管将匪寨围拢了杀进去,顶多再放一把火。要是流民的话,他们都很怕官兵的,吓唬吓唬,自然就安分了。”
“若吓唬不了呢”方临渊问他。“我听说这一回,蓟北的官吏循例先行震慑了的。”
“将军有所不知。”说到这个,副将就来了精神。
“反作乱的流民,总有起头的几个。大宣的律例写得清清楚楚,作乱反叛的,全都要砍头,家中男丁流放,女眷没为官奴。”
说着,他朝方临渊笑了笑。
“那些种田的,哪个不是有家有口的杀上一些,抓上一群,其他的就全老实了。”
那副将跟他说这些,也算掏了两分心窝子的,言至于此,便没再多说,拿起腰间的壶偷喝了两口打回来的酒。
而旁侧的方临渊也没再说话。
夜风渐起,他转头看向簌簌而动的漆黑树林,不知在想什么。
第二日清晨,方临渊率军启程,在正午之前抵达了建阳郡。
建阳郡是蓟北七郡中离上京城最近的,也是线报之中,起义闹得最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