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是赵璴去接的。
听见传旨的太监送来的是虎符,方临渊当即站起了身来。
这虎符是他去岁回京之后,亲手交还给皇上的。
领虎符,那便是边关有战,需将领披挂出征。与它一起送来的圣旨,自然也是号令边将的旨意了。
可不等方临渊上前一步,旁侧里便伸出一只手来,按在了他的手腕上。
赵璴。
只见赵璴站起身,挡住了方临渊的去路。
“你对外宣称还在病中。”赵璴说道。“不可贸然露面。”
“可虎符连着圣旨一并送来,陇西战事必定不可小觑。”方临渊急道。“便是多拖一天,战局都会有变,赵璴”
“别急。”赵璴却说。
“宫里得到的消息不会比我们更多,皇帝是什么打算,眼下还不清楚。”
方临渊微微一怔。
“那怎么办”
突厥的确犯境,皇上总不至于用这样要紧的战事来试探他吧便是藏弓,也要等到飞鸟尽时,若此时再作什么心术博弈,那不是拿大宣的百姓与城池玩笑吗
赵璴却在他焦急的注视中,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
“我去。”赵璴说。“先领圣旨,再作打算。”
方临渊一愣“你去领旨可这不合宫规礼法,皇上若是知道”
“不用管什么规矩。”赵璴道。“他不敢动我,你只管安心。”
在方临渊的注视下,赵璴朝他点了点头,转身出了怀玉阁。
圣旨非唯传递皇命,更是君王凌驾于群臣之上的威仪。代领圣旨这是历朝历代都从没有过的事情。
更何况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宫中遭逢剧变,皇后身死,连三皇子都被陛下扣在了宫里。
眼看着赵璴的背影踏出了怀玉阁的院门,方临渊不由跟着他朝外走了几步。
却被候在门口的绢素拦住了。
“侯爷。”绢素看向他。“殿下吩咐过,侯爷还是在阁中稍候吧。”
“可是他”
绢素却朝方临渊摇了摇头。
“侯爷放心。”她说道。“殿下从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方临渊抬头看向赵璴。
他似乎确实没有做过。
可是看着赵璴愈行愈远的背影,方临渊心却不知为何,总觉不安。
他放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缓缓握紧了。
赵璴的确拿回了圣旨与虎符。
他单手提着圣旨回到怀玉阁时,面色阴沉得几乎能滴下水来。
对上方临渊关切的目光,赵璴没有言语,只是抬手,将圣旨搁在了方临渊面前的桌上。
方临渊打开来看。
只见圣旨上说,皇上如今尚在病中,夙兴夜寐,本就昼夜忧思繁冗的国事。眼下边关突遭变故,突厥撕毁盟约,皇上着实担忧不安,故令方临渊尽快领虎符去陇西调兵,平定动乱,把守玉门关。
与从前每次调派的圣旨都有不同,这上头,没说回京复命这件事。
方临渊抬头看向赵璴。
便见赵璴坐在那儿,低垂的眉眼看不清神情,手里握着一枚闪烁着晦暗的青铜色泽的小物,缓缓把玩着。
昂首垂尾的猛虎,被雕刻出庄严肃穆的神态。
把守玉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