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走啦”他扬声道。“再晚些,就要迟了”
赵璴倒没阻拦他,只眼看着他急匆匆逃开的背影,行过殿门时,还因为皇宫里的门槛比侯府高出不少而被绊了个趔趄。
门上的宫女们吓得险些跪成一片,可方临渊一边笑着冲她们摆手,一边回头,隔着重重金碧辉煌的窗子朝赵璴得意地眨眼睛。
鲜活明快,像是照进殿门里头的明亮日光。
明媚的太阳,真就这么轻易地,落进了他的门楣里。
赵璴垂眼。
可眉梢眼角的笑意,哪里是这样轻易地,便能敛去的呢。
方临渊临近点卯时到了卫戍司,进门的时候,李承安已经将今日当值的番兵点齐了。
“今天这么早”眼看着大队的番兵秩序井然地外出换岗,方临渊有些意外地问李承安。
却不料,看见他的李承安比他还惊讶。
“将军”李承安两步上前,上上下下打量了方临渊好几圈。“你来啦,将军”
方临渊眉心一动,不明所以地打量他“撞鬼了”
便见李承安压低声音,凑上前来。
“不是五公主殿下,不是临朝了嘛”他神秘兮兮的,像是在说什么惊天密辛似的。
如临大敌的,仿佛他说的是什么大新闻。
“是啊。”方临渊无奈。“你才听说啊”
“这不是,这不是”李承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直朝方临渊傻笑。
“什么”
“我们都担心你。”他说。“要是五殿下真成了”
那个词他没敢说,只朝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
“那将军您,岂不是要被关到后宫里当皇后了”
他笑得欠兮兮的,方临渊差点抬脚踹他。
“想什么呢。”他说。
“是是是将军您英才盖世,怎么也不能被关到后宅里呀”李承安直笑。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方临渊朝着他比划了两下,跟他打闹着朝卫戍司外行去。
“不过,那后宫那么多事情,谁来管啊”说起这个,李承安又好奇了。
“术业有专攻,招些管庶务的女官就行了。”
“女官”李承安一惊。“看来外头传的都是真的”
方临渊偏头“传了什么”
“五殿下不是要以女子之身临朝嘛。”李承安说。“他们都说,殿下打定主意要改换天地,今年春闱,只怕要有女秀才了。”
这话方临渊倒是没听说过。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赵璴身在京城,连街头巷尾的孩童唱什么歌谣都了如指掌,只怕这些消息,也是他放出的风声。
不知怎的,听见这个,方临渊心下竟有种与有荣焉的高兴。
他嘴角扬了扬,可这种喜悦却又莫名非常私人,令他不想被人瞧见。
幸好,李承安浑然未觉。
“不过,就算允许女子上科场了,她们没读过四书五经,怎么考得上”他还在摸着下巴嘀咕。
“只要能考,今年考不上,明年后年,自会有人去学了。”方临渊道。“况且,你问这么多做什么你又不科举。”
“这倒是。”李承安深以为然地点头。“也幸好我如今混了个一官半职。我爹从前年年逼我科举,好像混不上什么功名,就要让祖宗蒙羞似的。”
说到这儿,他撇了撇嘴“可我又不爱读书。”
方临渊不解“既不读书,又要功名,去考个武举不就行了”
“这能一样嘛。”李承安脱口而出。
“怎么不一样”
“考文试的学的是经世济民,读出来是要做官的。”李承安道。“那武举人是什么比的都是拳脚功夫。一般去考的都是些比试武艺的江湖人,要是想当建功立业的呀,就直接去参军了。”
方临渊心下一顿。
这倒的确是如此。
素来军中将领,不是阵前搏出的官职,便是像他一般父死子继的。
遭逢乱世,他们还可在厮杀中建功立业。可在太平盛世里,没仗可打,那么想在军营之中崭露头角,便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了。
想到这儿,方临渊心下忽地生出了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