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愕然回头,视线掠过大片诡谲尸骸下掩盖的土壤格子。
他差点忘记了,自己也曾是一个被决定实施预防性处决的家伙。
只不过他很幸运,他的处决者给了他一线生机。
他下意识向身边看去,秦知律正在凝视着他,那双黑眸好似依旧洞悉着一切。
秦知律侧对着祝萄,沉声道“葡萄,上峰的决策完全正确,为人类考量是黑塔存在的意义。如果要怪,只能怪弱小的生命注定最先被灾厄的车轮碾碎。”
祝萄眸光闪烁,“您”
“好在”秦知律打断他,继续凝视着安隅,“这些弱小的家伙,似乎能拥有一个机会证明自己无害。”
他说着,语气忽然低柔了下去,叹息般道“而且它们什么都不需要做,不需要痛苦挣扎和自我摸索,只要等待一个结果罢了。”
祝萄愣怔道“什么意思,您有办”
他没说完,视线忽然落到秦知律身边的安隅身上。
不远处,那颗悬浮在空中的记录仪同步将摄像头转向了安隅。
安隅背对着他,垂在身侧的手指仿佛在不经意地屈伸。
一种熟悉的压迫感悄然降临,只是比祝萄记忆中更强大莫测。他怔了好一会儿,喃喃道“孤儿院的任务结束了,安隅是不是觉醒了新的能力”
无人回答。
顶峰在频道里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话音未落,黑塔的大屏幕上,博物馆那片已经彻底混乱的土壤突然被拱破。
屏幕前所有忙碌的上峰决策员同时停下了手中的事。
跨越半个地球,在那片已经彻底遭毁的博物馆土地上,无穷无尽的种子破土而出。
脆弱的茎秆在交加的风雪中坚韧地抽节生长,枝叶、花瓣、果实树木向下生根,灌丛结出果实,一层又一层花瓣被吹散进风中,细细的绒毛颤抖着,一些种子已经欢快地洒进了新的土壤。
混杂的植物和泥土的气息遮盖住了一地的腥臭。
在那些融合畸变的尸块上,很快,长出了鲜活的、正常的生命。
祝萄缓缓起身,风吹拂着满院的茎秆花叶,五颜六色,摇摇晃晃。他呆呆地站在那些繁茂的生命前,就像多年前,在他还是个小男孩时,怀着感慨又敬畏的心望着眼前的葡萄园。
安隅的指尖停了下来。
低垂的视线抬起,赤色从那双金眸中褪去,他凝视着不远处的一点,不确定道“长官好像还真有”
秦知律已经掏枪朝那个方向走去,“低级畸变植物,我去除掉就好。”
他没有询问黑塔的意见,只淡声道“剩下的,祝萄善后,常规收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