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啊”
“好久不见的雪”
“原来正常的雪是这样子”
正常的雪,无关生死福祸,无关时空因果,绵而沙,絮絮地拥抱着这个世界。
没了昔日无声的凛冽,反而显得暖洋洋的。
照然放下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后就不再吭声,视线看向窗外遥远的一个方向降临沼泽的方向。
手中的面包被掰完了,他又随手抓起一个,继续往嘴里掰。
安隅安静了一会儿,默默掏出手机,静音,按快门,登陆面包店账号,艾特照然和照然粉丝团,带上照然的超话,发送,一气呵成。
再一刷新,底下已经铺满了评论。
热门第一条来自许珊珊小号,在圈钱这方面和她老板配合得简直天衣无缝。
“忧郁的蔷薇与辛辣的肉桂,逝去的冬日与手中香甜。不知道照然在想什么,但我立刻就想尝尝同一块面包的滋味。”
稳了。
安隅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机,抿唇忍住笑意。
“记得打钱。”照然恹恹地收回视线,“两百万,打给我助理。”
安隅立刻不甘心地争辩,“你还差两百万吗祝萄说你刚在主城中心买了一整套别墅。”
“差啊。”照然语气淡淡的,“庭院打算修成蔷薇园,我打算在里面养一只昂贵的宠物,正是烧钱的时候。”
安隅匪夷所思,“什么宠物让你觉得烧钱”
“一头黑虎。”照然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红唇勾出一抹戏谑的笑,“前黑塔的人千挑万选,给我挑了一只最凶的,光是喂它,每天就要花费五位数。你要来摸一摸吗”
“不了”安隅吞了口口水,“你开心就好,我活着就好。”
高层之间,也只有安隅能抱着面包筐吃个没完,其他人尝两个就饱。
很快,安宁就切了水果、奶酪和火腿出来,给大家佐酒。安隅吃不惯那些奢侈玩意,乐得一个人包圆剩下的面包,边啃边安静地看着大家聊天。
他做了一回人类的叛徒,也做了一回真正的救世主,现在做回自己,还是一个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啃面包的孤僻家伙。
他习惯观察,虽然那些都与他无关。
潮舞把头发剃掉了百分之九十九,半边露着头皮,另外半边薄薄地编着一层小辫子,打了嚣张的耳钉和鼻钉,不管自己到底是人还是藻,以后打算放飞自己玩摇滚去。
唐风和祝萄做回人类后,和从前没有任何变化,祝萄依旧理直气壮地坐着唐风的大腿,一口一个长官,屁股挪来蹭去,要唐风用火腿片卷着芝士,和蜜瓜一起叉到他嘴里才肯咽下去。
而安宁
安隅目光顿了一顿,看着替大家服务的那道身影
,又想起网上视频里每晚带着主城人夜祷的新一任“诗人”。
安宁更像是宁。
就连祝萄都问过,安是不是被宁吞没了,在他身上一点儿安的影子都不见了。
但安隅觉得不是,他记得宁曾经说过,情绪稳定、温柔善目的是自己,言谈有礼、擅长与人交道的是自己,安不愿意面对这些,所以总是缩着。
但每每身处绝境,能亮出一身利刺,使劲往高飞、往寒风里挣、宁可被燃成一线枯烟也绝不回头的,是安,从来都只是安。
你很难轻易捕捉到安的影子,尤其是在平和的日子里。
安宁接了个前黑塔的电话,询问几位高层的事情,那些人逮着他脾气好,有事都找他,他也每回都耐心细致地解答。
放下电话时,他有些无语地舔了下嘴唇,接电话前原本拿到嘴边的一口奶酪被放回了盘子里,不想吃了。
很细小的一个动作,一闪而逝的情绪。
安隅却忽然觉得心里很踏实。
安宁刚好朝他看过来,安隅拿起一口没沾过的红酒,在空中朝他晃了晃。
他在打招呼,和一闪而过的安,他的老朋友。
安宁怔了怔,随即垂眸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