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陆离的晚霞像是纸上晕染开的水墨,从天边慢慢侵染而来。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许多活蹦乱跳的小螃蟹从打翻的水桶中涌出,一碰着石头和水,两下就没了身影。
“你他妈干什么呢老子的螃蟹都跑了”
一声怒吼,高山遥从溪边站了起来。
解扬从短暂的晕厥状态中回过神,强撑着湿透的身体,从溪水里坐了起来。
“你是故意的吧你就等着这一刻是不是”高山遥表情狰狞,咬牙切齿地说,“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你”
乌黑的发丝在水中散开。
细密的小气泡不断从水中冒出。
解扬在水中挣扎着,而冯小米和陈皮一左一右狠狠地按住他的手臂。
高山遥一脚踩在解扬的头上,限量版球鞋闪闪发亮,那一双带勾的棉袜,是这里许多孩子一年的零花。
世上所有东西都能用价值衡量。
有些人的尊严,高高如月亮,被一束太阳光刺痛都要想尽方法偿还,有些人的尊严,却连一个人脚上的棉袜都比不上。
因为那双棉袜干干净净,而他浑身湿透浸泡水中。
“后来,高山遥让我们把他吊在树上说是要帮他晾干湿衣服。”冯小米气息不匀,断断续续地说道,“我和陈皮捉了一会螃蟹停下来休息抽烟高山遥嫌无聊,先走了要我们把螃蟹明天带到学校去。”
桑拿室里,除了冯小米混杂着吸鼻涕的声音外,安静得落针可闻。
高山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双手在大腿两侧紧握成拳。陈皮脸上并无羞愧,或许还觉得自己在其中只是无关紧要的角色。
宗相宜不安地抱着自己的双臂,眼神四处游移着。虽然这个故事目前并未出现她的名字,但她比谁都清楚,自己在其中占据多少戏份。
高山寒冷冷地看着弟弟,那冰冷中既有从前造成的失望,也有新增的失望。他早已对高山遥的人品有了认知,但对其人性的底线,还从未了解得如此深入。
冯小米长久地歇了一口气,把脸上的鼻涕眼泪摸了一把,继续说道
“高山遥走后,没多久,解扬趁我们不注意挣脱绳索也逃走了。我和陈皮没追上,又返回捉螃蟹的地方,约定明天找解扬算账,然后,我们就提着水桶下山了陈皮说要去县里打台球,我们在山脚分道扬镳。那天晚上解扬没有回宿舍,之后,我们也没再见过他。”
“据冯小米所说,你离开之后,解扬紧接着就逃跑了。你们没在路上遇到”原野看向高山遥。
高山遥脸色变换,脱口而出“没有”
“真没有”
“不信你还问什么”
原野看向陈皮和冯小米“你们两人下山之后也没遇到解扬”
陈皮摇头否认“我去县里打台球了。”
冯小米发出了诡异的笑声。
“是不是他杀的,我说了不算你们说了也不算。把我们困在这里的人说了才算你们还不明白吗把我们困在这里,就是想为解扬报仇我们充其量只是帮凶罢了,一开始我们根本就不想针对解扬,变成这样,都是高山遥害的是高山遥,高山遥一定要和解扬过不去。只有杀了高山遥,让幕后黑手泄愤我们才能有一线生机”
冯小米用力抓挠已经破皮的手臂,扭过头朝高山遥的方向啐了一口,眼睛却紧紧盯着其余人。
高山遥满脸怒火朝冯小米走去,旋即就被原野拦了下来。
他停在原地,怒极生笑。
“你他妈真有意思,整他整得最高兴的人不是你吗那些整人的法子,十有都是你提出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