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采霜理解了他们的无奈,怪不得刚才那个盛饭的小和尚,露出了极为嫌恶的表情。
“你们寺里,除了他以外,还来过别的读书人吗”
“来过,我们寺院清静,偶尔也会有学子来此静读温书,但没有一个像这人一样的。其他学子都是借我们寺院的空房,规规矩矩地看书。即便要读书辩论,也会去后山无人之处,不会打扰旁人。”
江采霜从怀中掏出一张周康的画像,“这个人你见过吗”
明喜仔细打量了一番,“前几日似乎有官府的人来问过,这位施主有些面熟,应该来过我们寺里,可我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来过了。”
等用完膳,江采霜一人被明喜引到膳堂侧面,用山上引下来的泉水,洗净自己的碗筷。
膳堂里传来小和尚不满的声音,“你别走你自己的碗筷为何不洗白吃我们寺院的斋饭就算了,还这般懒惰,从不清洗碗筷,反倒留下来让我们替你收拾。”
余及吃完饭,放下碗筷就走。
他继续举着书高声念诵,被那小和尚拉住也丝毫不受影响。
好几个小和尚都忍不住捂住耳朵,不想听他死板吵闹的声音。
年长些的和尚双手合十,劝道“明静,算了,让他走吧。他也不是一天两天如此了。”
明静哼了一声,到底还是松开手。
余及高昂的读书声逐渐远去,不过在彻底消失之前,众人都听到他又摔了一跤。
“活该。”明静怒道。
临走前,江采霜问明喜,他们庙里的小和尚是否都识字。
“我们寺里的和尚都会读书认字。若是不识字,如何读得佛经又如何聆听佛祖教诲”
“那他们都会写字吗”
“会的,我们自小便抄写佛经,修身养性。”
从明心寺离开,小虎子挠挠头,感慨道“世上竟有如此愚痴之人,他的名字起得倒贴切,余及,愚极。”
江采霜赞同,“是啊,读书本是为了明理,可看他那副样子,读再多书也是白读,依然是冥顽不灵的榆木疙瘩。”
“白露道长,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去太舍,我想再搜一搜何文乐的住处。”
跟昨日一样,江采霜被江水寒接上山,直接去了何文乐的住处。
在满地堆成山的书籍中搜寻线索的时候,江采霜问哥哥“周康他们屋里搜到的丑字,哥哥可打听到了”
“昨日回去后,我问了静远兄和其他人,都说没见过这样的字,不过”江水寒思忖片刻,“静远兄认为,文章里的许多想法,譬如增设女子学堂,减免穷苦人家赋税等,与喻文卿推崇的新法非常相似。”
“既然都是新法,难道还有不同的吗”
“我们推崇新法,是因为旧法积弱弊病太多,思变迫在眉睫。但实施哪些新法,我们自己也还在摸索,有时也会因为意见不合而争吵。”
江采霜了然,“支持喻文卿的学子很多吗”
“多,多如过江之鲫。文馆书铺到处都可以买到喻兄的杂谈文章。”
毕竟他是最早提出新法的文人学子,又有以身殉法的美谈,追随他的人自然不少。
既然提到了段静远,江采霜顺便关心了一句“对了,段大哥身体可好”
“太舍的大夫说,只是有些着凉,注意保暖,休息几日便不碍事了。”
“昨天段大哥为什么会被推下水”
说起这事,江水寒眉间堆起郁色,“他与苏滔因最近何文乐等人失踪一事,起了言语冲突。濮子凡在一旁火上浇油,将他推了下去。”
“苏滔是谁”
“濮子凡的跟班,也是他们那群人里学问最好的。时常跟濮子凡混在一起,欺凌其他无权无势的学子。”
这苏滔同样出身贫寒,学问极好,只可惜心思不正。读书不想为国为民,只想升官发财,整日跟在濮子凡后头谄媚巴结,看着就让人来气。
若是这种人能科举高中,入朝为官,只能说是朝廷的不幸,百姓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