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知道太太买她和洛梅进来是做什么的。那些嬷嬷说荤话会避着别的丫头,却不会避着她们,甚至会故意说给她们听。
“老爷昨晚又留在明光院了,听说又折腾到三更才叫水,啧啧。”
“嗐,那算什么。前年咱们才来开封,有一夜闹到五更天,你忘了太太一晚没睡,就等着那院什么时候消停,结果消停了都该起了。太太真真贤惠,让人去说免了请安,她就真没来”
“你说姜姨娘也算正经人家的小姐,怎么狐媚男人的本事这般厉害。”
“再正经也做三年妾了,什么不懂”
云坠记得,那婆子探出头,向太太卧房的方向瞄了一眼,摇头“咱们太太就输在太端庄了。那边越浪,太太自重身份,越要端着。”
另一个婆子说她“这话你也敢说叫人听见不要命了”
第一个婆子朝她们笑“姑娘们听听就算了,我们这也是帮你们呐。心里没点谱,怎么和人家争呢。”
她和洛梅从进门起就在学规矩,学认字,学怎么伺候老爷床下的,床上的。
太太常叫她们过去,问她们学得怎么样了,鼓励她们“谁有了身孕,就封谁做姨娘。”
可还没等她们被送到老爷面前,太太和姜姨娘就先后有孕了。
她和洛梅都以为机会到了,谁知太太一直没有向老爷引荐她们的意思。
后来,洛梅胆大,惹怒了老爷。
她又害怕,又庆幸,又绝望。
洛梅比她生得还好,都没入老爷的眼,那她呢
第二年,太太生了姐儿,姜姨娘也生了姐儿,太太却再也不提让她服侍老爷的话。
一直从北到南,又从南到北,六七年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前几日,老爷出了太太的孝。
前日老爷留在明光院了,听说又闹了一整晚。
听说老爷要扶姜姨娘做太太了。
祸水一样,惯会狐媚老爷的姜姨娘的卧房,应该是红香堆软的,堂皇富丽处处奢靡的。
可云坠进的这间屋子布置素雅大方,几乎只有白、青、蓝、黄四个颜色,间或有些浅红淡粉,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宝镜、金盘、玉枕和绣入金线的被褥,缀满珠宝的床帐帘栊。
服侍姜姨娘的姐姐们真的给她端了水来,还要帮她挽袖子,垫襟口。
云坠忙说几声“不敢。”不知姜姨娘是什么打算,提着心洗了脸,又接过梳子重新挽了头发。
姜姨娘好像和人家说的不太一样。
她好像没那么怕了。
等云坠总算看起来清爽些了,再让她喝杯茶润喉,姜宁才让她在下首坐,看她坐好,才问“昨晚是谁的主意”
云坠一吓,险些从椅子上滑下来。
姜宁“”
至于吗
她就问句话啊
“你别怕。”她默念三遍工作重要,“有什么就说什么。是你的错,看在先太太面上,我会轻些罚。不是你的错不会怪你。但你若不说,昨夜便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人设计”
姜宁上了点威胁。
“是,是”云坠手忙脚乱坐好,又不敢坐了,站起来回答,“昨儿有人同我说,说姨娘要扶正了。等姨娘做了太太,我是先太太的人,姨娘必然容不下的”
“有人是谁”姜宁问。
“是先太太的陪房钱嬷嬷和宋嬷嬷。”云坠花了很大力气,才把这两个人说出来。
“我知道了。”姜宁并不意外,“那是谁安排的你去倒茶”
“是、是我觉得她们说得有理”云坠又开始哆嗦,“拿银子去和该班的姐姐们都说好了,下次老爷来,换我去。”
“你花了多少钱”
“四个人,一人二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