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自己动了心”终夏稍稍凑近他,声音如毒蛇嘶鸣,“才看谁都像动心”
她把开了的酒壶放在他手里“没别的事,属下先告辞了。”
“呵。”
苏风嘲讽一笑。
对着月光,他举起酒壶,将里面清冽的液体尽数洒下。
终夏在想安珠和从柳,当然还有姜夫人。
来林家之前,她并没想过,会有二品诰命夫人现下是一品了,真正为她们的命运惋惜。
姜宁酣眠沉梦,在梦里给林如海塞了一大碗绝子药。林如海不肯吃,她就把他绑起来硬塞
哈哈
林如海仍久久不肯闭眼,一直看着妻子的睡颜。
而跟林如海前后跑了一整夜的林平还没能躺下。
他回书房想眯上一个时辰,发现荷香还在屋里哭呢,只能找来他媳妇,两口子亲自把荷香悄悄送回西小院。
“总不能让你在老爷屋里过夜”
林平媳妇拽着荷香的胳膊,一面不住教训兼开导她“别忘了你的身份就算老爷今晚疼了你,你也不能一夜之间飞上枝头当姨娘老爷没碰你,太太是心善慈悲的,你攒些银钱,以后清清白白嫁出去,不是更好”
可荷香满心都是她只差一点儿就成老爷的人了,眼前还时不时出现老爷甩开她手的样子,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只是呜咽。
林平看了半日,劝他媳妇“罢了,好话难劝该死的鬼,她不想听,你也省些事罢。”
林平媳妇也烦着呢“不是看在太太心软怜下,明儿必会问她好不好,我管她死活”
荷香更听不得“太太”两个字,哭声猛地一响。
她知道老爷抛下她不管,都是回去找太太了
都说太太宽和,都说太太宽和怎么太太一点儿不许老爷找旁人老爷找了她,还把人勾回去了
她丢了这么大的脸,以后,还怎么活下去呀
林平媳妇斥道“小声些你想叫满府都知道你被送回来了还不悄悄地”
平日没发现这丫头这么糊涂老爷必然不想声张今晚的事,明儿太太再安抚赏她些东西,谁还会平白议论她
倒是她这么哭、这么闹,才是让人人看笑话
到了西小院门口,林平敲门,开门的还是上回那婆子,尚不知正院的事,见荷香这样回来,惊了“这是怎么了”
林平媳妇进院,把人领回屋里。
林平不进去,只和那婆子说“老爷回去看太太了,没碰她,以后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也别叫旁人欺负了她你知道,太太不喜欢这样的事。把这话和院里的人都说说。”
哎今儿这都是什么事
婆子连声答应着。
林平媳妇小一刻后才出来,和林平往回走。林平问“她怎么样”
林平媳妇摇头“是个糊涂鬼。”
她又劝了一筐话,只怕都是白说。
幸好与荷香同屋的兰香最小,也没坏心,她进去的时候兰香竟然是睡着的。这么心大,又得了她的叮嘱警告,兰香应该不会讽刺羞辱荷香。
让荷香清清静静想一晚上,说不定能想开
西小院内。
同屋住好几个月了,总归有些情分。兰香看着荷香不住地哭,给她倒茶,递帕子,劝了一回。
荷香仍是哭“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从小儿爹娘没了,叔叔占了爹娘的东西还不够,还卖了她,就算走运是被送到林府,没被祖家糟践,不得老爷的宠,只是丫头,一日日织布、裁衣,活计磨得手都粗了二分,今日又
老爷今晚没碰她,以后再要收用别人,也不会是她了
她这一辈子,都只能当奴才丫头了
林大娘说什么“清清白白嫁出去”,嫁给平民闲汉,倒要她一身细肉去贴那等粗糙人
睁眼愁米缸没米,闭眼愁孩子没衣,若男人是个无情无义的,转手再把她典给旁人
她还不如现在死了干净
她哭得太久,不知什么时候,兰香已经歪身睡熟了。
没人听她倒苦水了,又正是清晨前最黑的时候。
荷香满心绝望。
她开了箱柜,翻出新发的冬衣料子,是绵绸的,虽然厚实舒服,却比不得真正的绸缎华丽夺目。
难道她只能用这样的东西死吗
荷香想起夏日也发了衣料,除了棉布,还有半匹细纱,半匹白绫,半匹罗。她的都已经做衣服穿了,兰香的应该还有剩。
看兰香睡得很熟,荷香抖着手开了她的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