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贵女想要上前呵斥白絮,却被其余人拉住“她此刻终究是官员,我们不适合扫了她的面子,她也未必会知错就改,我们不如记下了今日,待在洛阳得了官位,我们就向朝廷上奏本,将胡问静逐出朝廷。”
一群人用力的点头,回转马车,催促着马车离开。
那叫做小花的女子盯着仓促躲回衙门的白絮,以及悲愤无比的百姓们,轻轻的道“今日暂且记下了,我苏小花一定会回来的。”
白絮回到了衙门之内背靠着结实的大门,耳边犹能听见门外愤怒凄厉的哭骂声,她的背部感觉着大门传来的震动,知道那是各种瓜果蔬菜甚至石头砸在了大门之上。
几个衙役松了口气,道“还好,还好。”总算在百姓砸石头之前逃回了衙门,没出什么大事,至于白县令被砸了一些瓜果烂菜叶,洗干净就好,算不了什么的。
另一个衙役眼睛尖,看到白絮手上有些淤青,料想是那七八岁的孩子打得,他暗暗叹气,只怕要涂抹些药酒。他转头看刘星,有个女衙役也是好事,至少可以替县令涂抹药酒。
白絮的呼吸终于慢慢的平稳,心中却一丝一毫都没有平静。她依法抓了讹诈的刁民,判了打人的恶徒,哪里错了她看似判决那些恶徒苦役,但那是在农场中苦役啊,农场的工作是苦了些,却没有危险,还有吃有喝,荆州各地农场无数,什么时候见过有人因为农场的工作而累死的那些恶徒被判了农场的苦役,其实与农场中工作的百姓相比也就是少了一些微薄的工钱而已,这些工钱才多少钱她自问判罚得当,没有冤枉一个好人,也没有纵容一个坏人,也给了坏人改过自新的机会,可为什么那些百姓却这么愤怒呢
白絮慢慢的回到了公堂之内,缓缓的坐下,她有些知道胡问静看她的眼神为什么这么古怪了,胡问静是早料到了今日
衙门外,看热闹的百姓渐渐的退去,只有几十个钱家人和邻居以及极少数无聊的百姓依然在那里不依不饶的怒骂贪官污吏,时不时扔一些石头泥土什么的。
白絮坐在那里,衣衫上的烂菜叶子已经掉到了地上,但污迹和臭味却缠绕着她,身上几处被那小孩子打得地方越来越疼,她心中的怒火随着疼痛越来越强大。
她以善意,以法律,以对错,以良心做事,为什么那些百姓却只是死死的讲着歪理
白絮想着她刚到襄阳的时候所有百姓战战兢兢,不敢多说一个字,如今却敢聚集在衙门口公然打骂她,为什么变化这么大
其实白絮是知道的,一直知道,只是不敢面对。
她低声的,用几乎是呻吟的声音说道“畏威而不怀德。”
坏人永远更比好人更容易得到稳定的社会啊。
白絮心中惨然的笑着,胡问静杀出一片安宁的荆州,她以为那太过残忍,没想到是她幼稚了。这个世界有很多很多很多讲理的人,有很多很多很多善良的人,有很多很多很多知书达理的人,可是那是建立在对强者的畏惧之下的。
白絮轻轻的摸着身上某一处伤痛,若今日是李朗站在这里,那些百姓敢动他一根毫毛吗那个小孩子还敢拿着棍子冲上来打人吗敢围在衙门外闹事吗白絮的家境比衙门外的百姓不知道好到了哪里去了,可是从小到大都听见家人郑重的教育她,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千万不要招惹官老爷。可这些百姓为什么就敢跑来拿东西砸她,拿木棍打她呢百姓敢打官老爷了,真是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