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瓘认真地道“马将军如今是大楚朝重臣,定然知道胡问静驱赶不肯汉化的胡人出华夏的大计。”
马隆不说话,他当然知道,胡人终究成了大患,幸好胡问静手段狠辣,不然汉人只怕要倒大霉。
卫瓘盯着马隆的眼睛,继续道“可是,将胡人驱赶出塞外,这就够了吗”
卫瓘平静地道“朝廷中一直有人主张教会了胡人礼仪,教会胡人打铁,种地,胡人就不会杀入中原了,也有人主张胡人杀入中原是因为有个暴虐的野心勃勃的单于,杀了那单于就好了。可是老夫与马将军都知道那是放屁,胡人就是因为过不下去了才会入侵华夏。”
“若是气候温暖,草原物产丰盛,牛羊遍地,这胡人就会与我华夏秋毫无犯,互为友邦,若是气候寒冷,胡人就会杀入我华夏烧杀抢掠。”
“千百年来一直如此,若是胡问静只是将胡人驱赶出了中原,不过是重复这个过程,等胡人强大了,等天气寒冷了,胡人过不下去了,自然又是一次胡人杀入华夏。”
马隆缓缓点头,胡问静与他提过气候对胡人入华夏的影响,他久居西凉,多少有些心得,也认为这个道理没错。
卫瓘继续道“胡问静可以赶走今年南下的胡人,明年呢后年呢十年后呢”他一字一句地道“塞外草原上有数不清的胡人,几百年前有匈奴,如今有鲜卑、羌、羯、匈奴等等几百种胡人,胡人就像是草原里的草,是杀不完的。只要草原在,游牧而居的胡人就会从更北面,更西面来到华夏的附近。”
“只靠将胡人赶走,或者大杀一场,是解决不了胡人进犯华夏的。”
“所以,胡问静的计划是一劳永逸,让汉人抢夺胡人的草原,减少胡人的生存空间,甚至杀到胡人的大本营去。华夏从战略守势变成战略攻势。”
马隆仔细打量卫瓘,卫瓘还是有些本事的,竟然从蛛丝马迹之中看穿了胡问静的意图。
卫瓘注意到了马隆的眼神,心中立刻松了口气,继续道“司马越司马柬被胡问静驱赶到了北面的草原,这北面的草原以后看来是安稳了,胡问静又亲自率兵征讨羌胡杂居地,看来这近在咫尺的华夏土地终于要收复了,以后北面的胡人只会在司马越司马柬之北了。”
马隆不动声色,心里很是认同,扫荡羌胡杂居地不可能做到杀尽胡人,大山之中哪里不能藏人但是只要击破了河套一代,胡人在黄土高坡和茫茫山野之中唯有越来越窘迫,最后要么主动投降,要么直接消亡。
卫瓘道“可是,这西面的胡人呢”他像一只偷了鸡的狐狸一般笑了“胡人入华夏的途径一个是北面,另一个就是西面了。堵住了北面,西面怎么办”
马隆已经听懂了卫瓘的言语,转头望向远处越来越多的卫瓘的大军,只见卫瓘的大军中不仅有运输粮草的马车,还有几十万头羊,这哪里是汉人的军队,压根就是胡人了。他讽刺道“阁下这是要去西面做单于了”
卫瓘用力点头“不错,老夫真有这个意思。”
马隆一怔。
卫瓘继续道“胡问静睚眦必报,老夫不敢赌胡问静会如何对待老夫,老夫不想死,唯有与胡人联手,可是老夫运气不好,并州连年灾害,除了晋阳附近的平原水利方便,减产不多,并州大部分地区颗粒无收,没有粮食,老夫无法控制并州,所以老夫去了河套,可是胡问静反应快,竟然追了上来,老夫立足未稳,只能继续逃”他暗暗苦笑,胡问静的兵法明明就是一坨狗屎,战略和战术都不堪一提,可是硬生生用钱多人多甲坚刀利击败了所有挡在她面前的人,真是兵法界的耻辱啊。“老夫思来想去,唯一的活路不是向北就是向西,可北面已经有司马越司马柬了,老夫再去北面只怕会被司马家的人围攻,所以老夫就向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