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可试试。”凌守夷瞳色疏浅,神情平定,横剑于前。
语态舒容,并未为他言语所激。
“是你的剑快,还是吾的剑快。是就此噤声,还是汝逞一时口舌之快,成我剑下亡魂。”
元伯功的面色顿时阴沉下来。
他不能确定凌守夷会不会真的动手,也不敢赌他与凌守夷谁的剑更快。
凌守夷还剑入窍,迈下长阶。
元伯功伫立在阶前,面色一阵青青白白。
他二人年纪相仿,
又同修剑道,
自幼便免不了被放在一起比较,他分明也出身世家,天资聪颖,容貌俊秀,只是与凌守夷相比,不论修为、剑术、身世、容貌,却样样都落了下乘。
长此以往,怎能不恨
“凌守夷”元伯功蓦然拔高了嗓音,冷喝道,“我倒要看看,你身为仙门执法,到底要怎么做”
“仙门执法,为一己私情,徇私枉法”
元伯功“还说说你要像你那个爹一样,要将这天上地下搅个天翻地覆,生灵涂炭你当的什么天罡剑主”
凌守夷下颌紧绷,并未理睬,一路而下。
今日不速之客似乎格外多,还未走到一半,一道熟悉的,慵懒含笑的嗓音便响起。
“小守夷,这么久不见,脾气还是这么差”
凌守夷抬眸,看见曲沧风抱臂靠墙而立,腰挎酒囊,唇角含着淡淡的苦笑,一副方才宿醉中堪堪醒转的潦倒邋遢模样。
凌守夷“你也想以身试剑”
“别了,”曲沧风连忙摆手,笑道,“我可不像那姓元的小子那般不知天高地厚,你也知晓,我不敢怀疑你的剑到底有多快多利。”
凌守夷没什么表情,越过他继续往前走。
“不要把那小子的话放在心里。”曲沧风忽伸臂挡住他前路。
他眉头紧蹙,神情严肃,脸上笑意全无“你有没有想过你救琅嬛性命,非是徇私,过错的不是你,也不是琅嬛。”
凌守夷“我是天罡剑主,只做我该为之事。”
待凌守夷回到渡霄殿时早已是星沉月落,更深露重。
夜雪婆娑,天上无星亦无月。
凌守夷站在殿前静静伫立片刻,殿内灯火通明,殿外雪虐风饕,他雪白的道袍被风轻轻吹起,乌墨的眉睫落了浅浅霜雪,伴随他眼睫一颤,又簌簌而落。
不知不觉间,他已在殿外踟蹰不前约莫小半个时辰。
明明是修士,寒气却冻得他如凝冰。
望着殿内这一盏暖灯。
值此深冬雪寒之际,竟也有一盏灯为他停留。他跋涉风雪而来,这风雪太过肃杀,并不该惊扰了灯火幻梦。
只是灯火太暖,暖得他眼睫一颤,回过神来时,便已置身在这温暖的灯光中。
北风正紧,帷帐如烟,帐中的少女正阖眸甜睡。
女孩儿紧闭着眼,蜷缩在帐中,睡得恬静。灯火在她乌黑的鬓角,白净的脸畔微漾,像一个似真似幻的柔媚的幻梦。
令他一时之间,患得患失,竟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幻。
凌守夷目不转睛目注半晌。
经由仙门议事敲定,李琅嬛一案几乎无任何翻案的可能。
但若是坐视不管,束手就擒,便也不是他凌守夷的风格。
思及,凌守夷下定决心,垂眸附唇在少女眉心落下一个轻柔如落梅的亲吻。
嗓音轻而郑重“吾会护你周全,便是以命换命也在所不辞。”
言罢,便毫不拖泥带水,打了个遁光,抽身离去。
待那道峻急酷寒的剑光离去之后,帐中的少女,夏连翘这才一言不发地抿紧唇角缓缓坐起身,她面色怔忪,一双眼黑白分明,水色极亮,分明是未曾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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