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屹喉结微动,“为什么”
于佩没吭声,思绪却逐渐飘回到很久之前那个炎热的下午。
她从大人们口中得知母亲要改嫁的消息,那时候离她父亲去世,不到一年。
她没有期望母亲会做贞洁烈妇永不改嫁,但她心里觉得母亲是不会永远离开他们的,即便嫁人了,母亲还会是以前那个疼爱他们的母亲。
周围人却开始议论纷纷。
大家说得很难听,说她母亲狠心,要重新嫁人,要丢了这几个拖油瓶。
谣言甚嚣尘上,她不信。
直到离别悄悄来临。
母亲走得匆忙,她要跟着别人去南洋,她要远走他乡,永远不再踏入这片土地。
据说登机之前,她良心不安,特意返回来看了一眼她的三个子女,带他们去吃冰激凌。
于佩对此毫无印象。
她的母亲并没有来找她,只去了初中部,见了她两个哥哥。
初中部和小学部不过五百米。
那么短的距离,她母亲没来找她。
母亲走后的那几天她夜夜睡不着,可能天太热了吧,绣枕容易湿。
只得打开手边的音乐盒子,一整夜一整夜地听重复的曲调,才好过一些。
后来二哥于忠明朋友的妹妹过来家里玩,上手就把音乐盒子抢走了,她不干,又抢回来,结果那人毫不讲理,直接把东西砸了。
这能忍她气极,揍了人家一顿,最后被全家人统一口径严厉批评。
唉这都是些什么糟心的记忆。
不想了。
于佩回过神,直接忽视谢屹的问题,自然地转换话题“我去那边店里看看,似乎有卖砚台的。”
谢屹没有跟过去,他看着于佩脸上布满毫无破绽的平静,心里没由来一紧。
“你去吧,我去隔壁看看。”
说着头也不回地走进隔壁卖领带的店里。
于佩没太在意。
谢屹有生意要谈,少不了西装革履,多备几条领带也正常。
她收回视线,转身走进卖砚台的小店里。
在小店里买了一块端砚之后,又跺着步子去旁边卖梳妆盒的店里逛了两圈。
店里的梳妆盒琳琅满目。
她挑中一款带着两层抽屉,顶上一面可折叠镜子的紫檀木梳妆盒。
梳妆盒周围雕着白色缀金细花纹,合上的时候,看上去宛如绣花袋。
于佩连价格都没看,挑中了直接付账。
捧着几样东西出来,迎面碰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手捧天鹅八音盒,站在人群中焦急地四处寻找。
男人瞧见她从店里出来,眼睛里立即冒出光芒,高兴地跑上前,恭敬道“这位女士,请问是你刚才要买这个八音盒吗”
于佩盯着他,一脸懵。
“是我。”
“总算找到你,那真是太好了,”男人神情稍稍放松,“是这样的,我是手表店的经理,刚才听店里员工提了这事,觉得她做得实在不妥,您在咱们店里消费这么大一笔,这个非卖品,咱们可以免费赠送给您。”
经理说着将八音盒递给于佩。
于佩没接。
幸福来得太突然,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上下打量面前的男人,质问“送一个八音盒而已,还得劳驾经理出面”
这种事情,让刚才那个死活不肯卖的服务员送过来岂不是更加合理
经理不慌不忙,彬彬有礼“对于大客户,咱们店都抱着十二分的诚意,我亲自送过来,也是希望您能看到这份诚意,以后也请多关照。”
于佩眯起眼,又问“你并没有见过我,怎么认出我来”
经理微微一笑,语气诚恳“听店员描述过您的穿着外表,这附近恐怕没有比您更惹眼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