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拖长了语调,坦白道“于律师是个有想法的人,你以后不一定能留得住她,但我觉得她是个会感恩的人,谁对她好她会记得。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你心里产生什么样的变化,你不说,我就不追问了。但我想提醒你一句,不管怎样,于律师以后肯定会在这个行业里大放光彩,如果以后没法继续一起共事,我希望你能做到好聚好散,不要把事情闹僵,多一个朋友好过多一个对手,不是么
这番话说得李勤年脸上发烫。
他作色,你想什么呢,这扯太远了。
吴羽欢一改之前餐桌上的笑意,脸色变得很严肃,太远了吗我看你的态度,这种事情似乎不会太远,你心里一旦有芥蒂,那就离散伙不远了。
她不是相信李勤年会怎么样,她是相信,以于佩的脾性,大概是受不了这样的委屈,若是李勤年做得太明显,于佩绝不会苟留。
吴羽欢正色道“律师所里的事情我向来不怎么插手,我只是想提醒你,当初人于律师是亲自请来的,你肯定也是看中她的才能,但有才能的人通常都是有想法的人。不是谁都像王律师这样没有单干的想法,你最初应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世界这么大,有能力的人多得是,你也没本事把人家困一辈子,各人有各人的发展,各人有个人的磨砺,不需要去羡慕别人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劫数,过好自己的生活就是了,你瞧现在社会发展这么快,谁知道明天不会有另外的潮流覆盖这个行业
“守住你自己的初心就够了,不要忘了你当初为什么想做律师,咱们一家能有现在这样的生活我也很知足,你不必有太大的压力。
吴羽欢嘴上说着不懂,她心里其实都懂。同床共枕几十年的人,李勤年那点想法能瞒得住她
这番话让旁边的李勤年沉默地低下了脑袋。
他一声不吭往房间里走,吴羽欢看着他消瘦的背影,叹息一声,没跟过去。有些事总要他自己想明白、想通透才行。走回房间的李勤年往木椅上一坐,昂起头,呆呆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一些道理他都懂。
活了这么多年,从刚开始的一无所有拼搏到现在,他当然不是初入职场的小白,或许就是懂得多了,心思也逐渐多了。
人一旦产生猜忌,很难再回到当初。想当初,他见到于佩回国,心里多高兴啊。
一向被律所的同事们称为小气的他,为了招于佩进来,宁愿给杨秋红赔款,也要解除委托合同。于佩刚进律师所那阵子,肉眼可见地与王律师不对付。
那时候他还倚仗王律师做业务呢,这样的情况下都偏帮着于佩,私底下偷偷给王律师做思想工作。
当时的他,怀着对于佩的无限信任,寄希望以后也能携手一起工作。
后来到底是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呢
仔细想想,大概是人很难平静地接受别人的优秀。
他从一无所有攒成现在这样的家底,每次过春节回老家都是长辈们口中朝小辈夸耀的对象。在行业里这么多年,这一带没有比他做得更好的律师,这是他骄傲的资本。
可是某天,他发觉其实自己这些年的拼搏,别人说不定朝夕之间就能完成,这样的鸿沟让他内心恐惧。仿佛是对他这么多年努力拼搏的无声嘲讽。
李勤年重重叹息一声。哀凉的气息环绕在整个房间。
或许他妻子说得对,别人优秀是别人的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管好自己就够了。李勤年收回视线,刚要从椅子上起身,房间门口,一只脑袋从门缝里挤进来。吴羽乐探进脑袋,小声说“姐夫,我能进来和你谈点事情吗”
进来吧。”李勤年调整好心态,从旁边拉过一张椅子,问她“你要和我谈什么事情吴羽乐往椅子上一坐,双手叠在膝盖上,神情颇有些严肃。
姐夫,我得给你透露一件事。
“什么事”李勤年盯着她拘束的模样,有些好奇。
吴羽乐在膝盖上摩挲两下,没直接吐露,拐弯抹角地问了一句“姐夫,你有没有发觉王律师似乎很偏袒于律师
“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