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妄脚步轻缓,避开地面上的枯枝,停在池边几步远处,“喝了多少”
“不多,一点点。”江瑭软声道,纤细手臂轻轻一探,指了指池边的酒壶,“这般大小的酒,才喝了不到两壶。”
天色昏暗,浴池旁只放着一枚拳头大小的莹石,却无法照亮整个浴池。
池中青年几乎整个没在水中,水面之上只露出两截若隐若现的锁骨,小巧喉结在修长脖颈上来回滚动。
莹石光线淡而柔和,将青年的肤色映照出一片月白色,衬得面颊上的绛红之色格外引人注目。
故妄眉头轻皱,想起这小蛇上次一杯果酿,便醉得不省人事的模样,便道“这还不算多你可知你酒量有多小么”
“小蛇自然饮不了多少。”江瑭笑说,“所以我才化为人形饮酒,这样能多饮一些。”
故妄便不说话了。
他心道,白日里在得知真相后,这蛇妖的平静和释然果然是假装的。上百年的感情,即便真的已经放下了,以这小蛇妖重情的性子,也断不可能一点不难过。
便听那蛇妖道“这酒还是我从洞府里带来的,沉淀了多年,味道极好,无念佛子可要与我同饮一杯”
此话刚说出口,青年便哦了一声,“差点忘了,佛家人不饮酒,无念佛子便当我没说罢。”
刚想拒绝的故妄一顿,干脆盘膝而坐,从灵戒中取出空杯和果浆,为自己倒了一杯。
“但可以饮果浆。”白衣佛子轻声道,“贫僧便以果浆代酒,与你共饮。”
池中青年抬了抬眸,眼尾绯色灼人,轻笑着说“好呀。”
说罢便又为自己斟满酒,端着酒杯的手腕却被人紧紧攥住。
“别喝酒了。”故妄说,“陪贫僧饮果浆罢。”
江瑭却轻轻挣脱他的桎梏“果浆没劲,我现在就想喝点劲大的。”
故妄劝他“你已经喝了很多了。”
“再多一点也无事。”池中蛇妖撩了一把湿漉漉的长发,眼尾朝另一边轻轻一瞟,“劲大的能助兴,果浆可不能。”
故妄下意识照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握着瓷杯的手指骤然紧缩。
是装着生辰礼的那个木盒。
他的神识光落在池中青年身上,竟是没注意到那藏在昏暗光线下的小木盒。
意识到江瑭稍后要做什么,故妄顿时有些如坐针毡。
青年一口饮去杯中酒,面上的驼红更深了几分,澄黄的眸光都染上几分游离闪烁的光泽。
故妄在心中叹息一声,心道这哪里是不难过的样子,分明就是难过到了极点。
但他实在不擅长安慰人,踌躇许久,也只干巴巴地说出一句“酒喝多了伤身,为了一个人渣这般糟蹋自己的身子,实在是不值当。”
“谁说
我是为了那人渣而饮酒的”
青年眉梢一挑,浅色双眸轻瞪了池边人一眼,“我是为了我自己太不值当了,为了一个这样的人渣,竟为他守身如玉百多年,真真是委屈至极。”
故妄被他这一个眼神看得呼吸微窒,听闻蛇妖的这番话,觉得有些好笑之余,心头却也泛起几丝疼意。
妖族本性放浪,蛇妖更是如此。
为了一个人类而压抑自己的本性百多年,却被那人渣骗去妖丹险些再也不能见天日
光是想想,故妄都替这小蛇妖心疼。
他抿了下唇角,也学那蛇妖的模样,一口饮去杯中果浆,却不知那蛇妖盯着他滚动的喉结,突然探出舌尖舔了舔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