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弃嘴角轻扯,扬起一道似讽带刺的笑意来。
赵莽从未想过,自己竟有一日,会在这样一个少年面前口干舌燥、羞于启齿。
可他到底还是问了“殿下,你母亲可在你面前,提起过本王”
魏弃却不答反问“平西王可知我母妃被何罪名污蔑至死”
“”
“平西王又可知,我母妃在这宫中,如何步履维艰,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
“王爷既一概不知,斯人已去,又何必追问”
许是春日风寒,魏弃说完这句,忽的低头,剧烈地咳嗽起来。
赵莽心头莫名大恸,忽道“是你母亲先背弃了我。”
魏弃沉默不言。
赵莽却如喃喃自语一般,又低声道“不忠不义,死有余辜,是她为图荣华入了深宫,她竟敢染指观音奴的夫婿,她她早已不是昔日的她,她自甘下贱”
语毕,他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人转瞬已行至廊下。
“平西王留步,”魏弃却在他身后,忽的开口叫住他,“我母妃死前,确曾留过一句话。”
“她说,若有一日,我走投无路,无人相帮,便让我去找你。可惜,十一年来,平西王从未回京,我如何得见今日见了,也不知可还有再见之日,便一并说了罢。”
赵莽脚步微顿。
身后,传来少年清朗的声音。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
阿莽、阿莽方才我叫你,做什么头也不回害我一路追你,险些崴了脚。
奴才没有听见。
你撒谎你分明听见了,所以越走越快
你现在见着我了,又为何头也不抬
说话
马厩乃腌臜之地,不是小姐该来的地方。小姐,请回吧。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赵将军,见着我,就这般让你意外么为何连看也不敢看我一眼
穿上。
如今,我不是你的主子,不是顾家小姐,是春风阁的丽姬,上京人尽皆知的戏子,你反而高高在上,江山美人,唾手可得,为何你还是不敢看我
我让你穿上。
赵莽
好一个茕茕白兔,东走西顾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啊。
赵莽捂住前襟,眉头紧锁,忽的神色痛苦至极,缓缓跪倒下去,单膝触地。
待到嘴里尝到腥味,反应过来,才知自己竟不觉间门咬破舌尖。
一丝鲜血沿着嘴角滑落。
落在地上,开出潋滟的红,被他欲盖弥彰地用力拭去。
赵莽匆匆离开朝华宫。
魏弃却仍站在原地,迟迟未动,目光落在廊柱后、那片被风拂过的浅绿衣角上。
许久,对着“空无一人”的回廊问了一声“看够了”
沉沉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再躲也无济于事,当即步子轻挪,从回廊下、一路快步走到魏弃跟前。
“奴婢不是故意躲在那偷听的,”她刚站定,立刻小声解释道,“只是从太、从御膳房回来,凑巧撞上了。奴婢起初没认出是平西王,以为是以为是,三皇子所以不敢上前来。”
魏弃没说话。
眼神却落在她那不安分的手指上许是过于紧张,裙边被她手指绞出一堆皱痕。
而她浑然不觉,见他没有发怒征兆,忙又指着小厨房道“奴婢,奴婢清早起来做了些点心,殿下还没用过早膳吧”
魏弃仍是不语。
而后,便见得那手指从她裙角挪到自己的袖角,两根手指捏着那片布料,小心翼翼扯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