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魏弃亦盯着她。
那双清棱棱的凤眼,从前总觉得冷清,傲气凌然。
可不知为何,如今,哪怕不笑时都像装着一泓春水。
仿佛嘴巴不笑,两眼便代为展颜似的。他问她“饿不饿”
小姑娘眨眨眼。
一切尽在不言中。
“起来,”他于是说,“带你去吃尚庆楼的面线。”
“诶”
沉沉一怔。
他怎么知道的自己昨晚迷迷瞪瞪睡去之前,的确就惦记着这一口。
正想问,魏弃却忽的伸手来,一指点在她眉心。
“谢沉沉,”他说,“你昨夜抱着我的手说梦话,念了一晚上的猪脚面线。”
要不然他为什么起个大早,去看究竟是谁家的面线让她馋得梦里也流口水。
“真、真的”沉沉闻言,惊得瞪大眼睛。
魏弃遂翻过手掌,给她看自己掌心那两道红彤彤的牙印。
沉沉盯着那“铁证如山”的牙印看了半天。
起初,还能一本正经地“吹捧”“难怪昨晚做梦吃的猪脚面线,好像比什么时候都香。”
魏弃“”
“原来是因为材料用得好。”沉沉说。
说着说着,却把自己逗笑。
那些幽微难明,说暧昧又更亲昵难分的气氛,就在少女掩不住的开怀笑声中,化作清风飘远。
她扑进他的怀里,说殿下呀殿下,罢了,原来我也咬了你。那我不生你的气了。
更何况,本来也没什么好“生气”的。沉沉想。
她不是气他作弄,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变得不一样。
至少,和那时朝华宫里的“折腾”,给人的感觉不一样。
只是她的脑子迟钝,一时理不清个中关窍想多了,还脑袋疼。
既然如此,倒不如先把那碗心心念念的猪脚面线给吃上。
毕竟,面线只有在江都城吃才最地道。而她与他,总是要在一起的。
沉沉想到这,忽的悄摸伸手,摸了摸魏弃颈边的“花”。
指尖相触的地方,竟从冰凉的皮肤上摸出些滚烫的热意。
她的手指抖了下,又悄摸收回袖中。
日子长,岁月远呀。
小姑娘心中,泛起不知觉的甜意。
心说,想得明白想不明白的,等她什么时候想起问,魏弃总会告诉她答案。
不着急。
尚庆楼的猪脚面线卖了十几年。厨子却始终还是那个老厨子,风味一点没变。
沉沉等得望眼欲穿,终于等到自己这桌上菜,当下一脸宝贝地捧起面前那缺口的瓷碗。
顾不上小脸被热气熏红,她语带怀念,低声同魏弃道“小时候,每年我过生辰,阿爹便会带我来尚庆楼吃一碗猪脚面线。”
用谢父的话来说,猪蹄踢霉运,面线长寿延。
沉沉年纪小时便听了进去,此后的许多年,都对此深信不疑。
在大伯父府上借住时,买不着猪蹄,仆妇们也不知她的生辰,她就偷偷自己揉面、煮面来吃。
怕被人发现,每次都吃得狼吞虎咽。
好似多吃几口,就能多活上几年似的。
如今想来,恍如隔世。
半年前,她回到江都城,还曾专门拎上这满满回忆的猪脚面线,去坟前拜祭了谢父同谢缨。
谢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