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不愿承认,到这一刻,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早就想过这回事。一直不提,不是忘记,只是仍免不了地抗拒面对。
她宁可和魏弃做一对名不正言不顺的夫妻,四方漂泊,也不想被人叫做皇子妃,“享受”旁人的叩拜,同时忍受时刻心惊胆战、恐“德不配位”的深宫煎熬。
回忆至此,沉沉心口不由一紧。
待到再开口时,原本已想好的话,便又不知不觉成了“其实我觉得这件事,终究急不”急不来。
话音未落。
魏弃却忽的在桌下轻扣住她的手,抬头看向面前老妇人,沉声道“祖母说得对。”
“三个月前,我亦已去信家中,只是上京距此地路远,聘礼辎重,长途跋涉,或还需些时日方才得见,”他说,“但,最晚亦不过一月。一月后,便知结果。”
话落。
沉沉与顾氏皆是一愣。
倒是毫不知内情的萧家祖母闻言,眼中流露出些许赞许之色,心说这少年虽只是个苦读不中的读书人,倒还有几分骨气。
这场家宴,遂在众人各自心猿意马的混乱气氛中结束。
沉沉与魏弃回了偏院,脑子却还半天没转过弯来。
在桌边呆坐了好一会儿,忽的伸手,一把捉住身旁正低头轻抿茶汤的某人。
“什么时候写的信”她问。
“回江都城的第一日,”而魏弃答一副早料到她会这么问的语气,“你祖母说我们,无媒苟合时。”
“”
似乎是怕她想不起来,他又伸手指了书房的方向,补充道“那日晚上。”
“那日”是哪一日
再详细说下去,恐怕就要详细到他们“互相种花”的晚上了。
沉沉脸上红了又白,默然片刻。
末了,却还是忍不住抱了脑袋,一脸苦恼地瘫倒在桌上,嘴里不住咕哝道“可是啊可是啊”
“可是什么,”魏弃把吹凉的茶汤推到她面前,“你方才说口中发腻,喝茶。”
可沉沉哪还有喝茶的心思只道“难道你说要会回上京,就是为了向皇向陛下禀明这门婚事”
“嗯。”
“万一他不允呢”沉沉问。
“公孙渊日前已飞鸽传书于我,”魏弃却淡淡道,“天子将我所书,公之于朝野,满朝文武,皆亲眼所见君子一诺,重于千金,遑论天子。”
魏峥做这些事,无非是想让自己这个忤逆子“放心”,父子之间,对彼此的把戏心知肚明。
可尽管如此,至少,这的确已算得上是某种信号与肉眼可见的让步。
魏峥还需要他攻克北燕,而他,也需要魏峥给的这个虚名他生来是魏峥之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纵然他可出入万军阵中,保得自己一人,可若是魏峥狠下杀手,四处追捕,他的病时好时坏,恐无法保全谢沉沉还有她所珍爱痛惜的家人。
到那时,江都,便是现成的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