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复才听得上首一道柔婉女声,道“起来吧。”
声音还是记忆里的声音。
可不知怎的,沉沉却总觉得殿中气氛,与她昔日到此时大为不同。
那个有些“怪”、又友善得过分的昭妃娘娘,如今,竟似也和宫里其他的贵人们无甚差别了。
沉沉心里叹了一声,咬牙忍痛,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身来。
昭妃见状,又温声道“赐座。”
荃华得了自家主子的眼神,忙引着小姑娘坐到殿中右首的红木椅上。
沉沉忍住揉膝盖的冲动,背挺直,坐得一派乖巧。
任由赵为昭盯着她那窝在马车里几个月、愣是生生捂白了的小脸,眼神寻宝似的上下逡巡良久。
“气色倒是不错。”
末了,女人向她轻飘地抛来一句“本宫从前竟没看出来,九皇子是个会疼人的。”
疼、疼人
怎么个疼法
沉沉听得怔住,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末了,索性微笑装傻,四目相对间,又将眼前的女人仔细看上一眼
犹记得她初次来露华宫时。
打眼一看,只觉这位传闻中菩萨心肠、且善解语的昭妃娘娘,虽不算国色天香,可亦是位高洁优雅的神妃仙子。
如今再看。
美仍是美的,那眉间、眼角,却都添了几抹愁绪留下的皱痕。
不用说也知道,娘娘过得不开心。
她想,所以,性子变了也属正常。
于是默默垂下了眼睛。
殊不知,赵为昭望着眼前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故人”,心情更是复杂
本该死了的人没死,自己那按理来说、走了条最安稳的路的儿子,却突然间似是魇着一般,抵死也要拒了与解家女的婚事。
到底哪里出了错
她日思夜想也想不明白,难道自己千般算计,万般筹谋,最后都是替他人做了嫁衣
赵为昭捻了捻腕上佛珠,试图强压下心头的焦躁不安。
可原本想好的诸多盘问说辞,在见到这本该病得只剩一身枯骨的谢氏女,竟当真面色红润、半分无虞后,终究还是失了大半兴致。
她眉头紧蹙。
正要摆手示意荃华把人领去偏殿、交由那等候多时的教习嬷嬷管教。
“我、我家堂姐,一路行来,竟没瞧见她。”
那一直装傻充愣不说话的小姑娘,却似察觉出什么,突然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语毕。
大抵恐她“贵人多忘事”,又连说带比划地补充道“我家堂姐名叫婉茹,生得模样端方,人也乖巧,从前因伯父的事谢府阖家女眷入了宫。幸而娘娘与我大伯母过去有些交情,她这才得以在娘娘跟前伺候”
深宫之中,一步登天,一步黄泉,离奇的事每日都在发生。
沉沉愿意来露华宫“学礼”,其实,除了皇命难违,多少也掺杂了几分忧心亲人的缘故。
可眼下,等了这么久,竟还没见着谢婉茹的影子
难道出了什么事、不过一年光景,堂姐便傻乎乎丢了性命
沉沉忧心如焚,不觉间便把话问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