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次,话音未落。
“众位得知噩耗,想必轻易难以平复,某亦自知,实在不应出言打扰。”
跟在赵明月身后,始终沉默打量四周的白衣人,却忽的出声打断了他。
随即,见众人皆望向此,那白衣人亦索性爽利地翻身下马。
“我名尹轲,因爱慕赵姑娘甚深,不忍见她孤苦无依,遂一路护送姑娘至此。”
骨节分明的手指揭开脸上罩纱,露出一张风流俊秀的面庞。
男人微微一笑,神态自若“但如今,追兵将至,想来,不是痛哭哀悼的时候。”
说着,他抽出腰间佩剑。
剑身状若灵蛇、造型奇诡,且材质极软,竟如缎面一般随风微晃。
“你”
赵五一见那剑,却瞬间神情大变,厉声喝问道“银蛇君子尹问雪是你什么人”
“不才,正是家师。”
而尹轲似早已料到他的反应,笑容愈发温和可亲,如春风拂面。
“只是,此人滥杀无辜,欺凌弱小,师不为师,徒,亦不必为徒。六年前,我已将此人斩于剑下。”
“”
“如今,我便以此剑相助各位,万死不辞,”他说,“还请将军,容得我对赵姑娘的一片真心。”
与此同时。
魏弃踏入御书房中,单膝尚未触地,一只白玉茶盏便不偏不倚砸碎在他脚边,瓷片四下飞溅。
“你还有脸来见朕。”
御案之上,天子脸色阴沉“若非你有意放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赵氏如何能逃出上京去”
“你可知你的妇人之仁,令朝野大计毁于一旦原本尽在掌握、兵不血刃便能收得的辽西阔土,如今赵莽已死,消息传出,必将招来恨海滔天,来日两军交战,更有无数大魏将士战死边疆还是你以为,人人都是你这般的”
这般的,怪胎么
那冷漠的字眼在他舌尖打了个转,末了,终是没有说出口。
可眼下焦灼如焚的气氛已然说明一切。
而魏弃沉默着,冷眼看向脚边破碎的茶盏,微一停顿过后,仍是如旧向天子行礼只是这一次,他没等座上之人的一句“平身”,便已径直起身。
“我不曾对她有丁点的妇人之仁。”他说。
抬首直视天子,少年眼中一片澄定“她能离开上京,一来,是因为赵莽之死,的确令人措手不及,这半月来,上京人仰马翻,而越是气氛紧张,越易发生混乱;二来,则是因为护送她的那名剑客,的确本领非凡。若非我体质异于常人,早已丧命他手。”
他虽体质特异,接近不死之身,可八岁之后,因受困深宫,他所学的武功路数,大多只出自纸上谈兵。所凭借之内力,亦非一朝一夕可以养成。
如今他的武功,应付普通高手或已足够。
但与那些真正高深莫测的武林中人交手,却仍需谋算斟酌,反复推演甚至,从他的敌人身上“取经”。
对旁人而言的生死一刻,于他而言,每一次,却都是见招拆招、融会贯通,不断变得更强的过程。
魏峥闻言,脸上神色亦有一瞬怔忪。
但很快,那迟疑便被他心下所更熟悉的、名为“怀疑”的情绪取代。
“即便真如你所说,此人武功高超,可你既知自己体质特异,便更应顾全大局,以命相搏,直至将此人赶尽杀绝,把赵女带回上京,”魏峥冷声道,“但眼下,你却出现在朕眼前。”
“因我不必去做毫无意义之事。”
“毫无意义你告诉朕,什么叫毫无意义,”魏峥被他平静无波的语气逼出额角青筋,“还是说于你而言,阿毗,能让你顺理成章地避开这门婚事,反倒是件好事么”
话落,殿中的杀意一瞬凝滞,几乎令人无法喘息。
“回陛下,确然如此。”
可魏弃却仍似对此浑然不察般,依旧面不改色,平静地反问“还是说在陛下眼中,我应当为失去这门婚事而后悔莫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