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沉沉总觉得,他不是不会只是不愿。
仿佛以此便能顽抗某种不由人的命运般。
唯独今日。
看惯了他素衣披发、清冷胜雪的模样,再看今日雪袍纹翠竹,墨发束玉冠的端方青年,总归有些新奇。甚至那鬓边的两抹斑白,竟都被他结成细辫藏于发间。
若非她仗着他目不能视、把他从上到下看了咳,得有百十来遍,大抵都难发现这等暗戳戳的“巧思”。
一时出神,便就忘了回话。
反倒是魏弃见她落座多时都没动静,又忽的开口,轻飘问了句“怎么了”
沉沉“”
明知故问。
绝对是明知故问。
方才他问的什么来着哦对,花
人比花
她莫名哽了一下。
想了半天,干巴巴地应了声“开得极好”。
见他不接茬,只好又硬着头皮,继续没话找话“今日御花园中,着实美不胜收,民女从未见过这般盛景,不由看花了眼,陛下陛下今日召见,民女实在受宠若惊,天色正好,美景怡人”
魏弃凉凉道“今日是阴天。”
“”不是看不见么
似乎猜到她的腹诽,魏弃抬手指了指自己双眼。
“不能见光。”他说。
要不然,又怎会等了足足七日,才等到这一个阴天。
沉沉闻言一怔。
不由抬头望向他那双依旧空无落处的眼。白翳灰蒙不假,但比之从前,似乎淡去一些,隐约能见琥珀色瞳孔剔透。
“陛下的眼睛,”一时间,脑子还混沌着,嘴边的话却已溜出口,“快好了”
能好么
“嗯。”魏弃微微颔首。
话音一顿,又道“拖了些时日,大体不碍事。”
说真的,这话若由别人说出口,大抵听来还有几分逞强意味。
但
沉沉看了眼他那行动无碍甚至骨节修长如旧,玉色葱白的右手,又看了看自己右肩鼓鼓囊囊、包在衣裳下的布纱,一时无语凝噎。
魏弃却忽道“你还记不记得这里”
“嗯”沉沉一口气顿时提到嗓子眼,环顾四周。
这里
这亭子怎么了
“在这里,”他说,“在这湖中,你救过我。”
“咳、咳咳”
提到嗓子口的气没憋住,变成一声高过一声的惊咳。
“我,民女,咳咳、咳,是吗”
沉沉心想我那是救过你吗
最后被捞上来的,要没记错,应该是我才对吧
八岁那年,她因相救魏骁而溺水,从此以后,见水就怕,进水就晕,当初头脑发热跳进湖中救人,事后想来,当真是三分不平,三分义气。
剩下的四分一句话,概都是被美色所迷。
沉沉心中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