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弃道“里头有把钥匙,你领我过去,顺带,替我找一找。”
沉沉依言照办。
只是,人甫一在书架前蹲下,脑海中却似忽的晃过什么。
旧时回忆翻涌而来,她嘴角抽抽,猛地抬头。
“没找到”魏弃问,“夹在书里,仔细翻翻。”
沉沉只好放弃装傻,将第三格第四列、那本夹在众书中,薄薄一册的清静经取出。
两手打开,里头古朴的银钥匙立即骨碌碌滚落,她眼疾手快地捞到手里,割肉似的斟酌半晌,方才不情不愿地抬手、递到魏弃眼前晃了晃,“找到了。”
当然找到了
这可是她嫁妆箱子的钥匙
昔年萧家为她置办的嫁妆,放在上京这等富庶之地虽不够看,好歹也有满满四大箱,金银首饰,冬夏衣裳,加上司礼监添置的“八大抬”,也算一笔不菲的小财库。
只可惜,她从回到上京,到最后身死于此,这笔嫁妆,除了给魏璟打金锁时动用过一次,其余时候压根没有用武之地。
以至于她死前还念念不忘,特意将钥匙托付给了梨云,望她多多帮扶阿壮,必要时,可随意取用。
魏弃该不会是要用这嫁妆来试探她罢
沉沉心头滴血,仿佛看见那四大箱的金银珠宝插着翅膀离她而去。
只是,忽又想起为她置办嫁妆的家人,此刻都已是黄土一捧。
心中莫名一沉,失落感顿时消散远去,剩下的,唯有伤情。
“给您。”她说着,将钥匙塞进魏弃手里。
魏弃却不接。
反而原路推回,命她收好,道“去库房。”
说是库房,其实以朝华宫这小地方而论,不过是后院小厨房旁单独辟出的一间柴房。
直到魏弃屡立战功,两人从江都城返京,先帝方才重新将此处修缮,遂勉强有了几分“财库”的样。因朝华宫中并没有什么私藏,于是一度,便又成了沉沉一人搁嫁妆的地方。
而这把钥匙,亦就是重新修缮过后、朝华宫后院库房的钥匙。
沉沉将门锁打开,领着魏弃推门而入。
原以为里头八成也和外间般洒扫一新,丝毫看不出没人住的痕迹。
然而,刚一进门,她便被扑面而来的灰尘呛得咳嗽连连,半天没缓过劲来。刚要四下环顾,又被头顶近在咫尺的蜘蛛网吓得尖叫出声,险些掉头扑进魏弃怀里。
“啊”
沉沉欲哭无泪,泥鳅似的钻到魏弃身后。
跟在两人身后进门的谢肥肥却显然颇是自在,视那一指厚的灰尘如无物,在那装嫁妆的红木箱子上头跳来跃去,玩得不亦乐乎。
“蜘蛛、蜘蛛”快有我手巴掌那么大的蜘蛛啊啊啊啊
“在哪”
“头顶、头顶”沉沉两眼发昏,脑海中,不住回荡着方才险些与那大蜘蛛脸贴脸的惊魂一刻。
却听耳边“簌”的一声。
她甚至不及反应,回过神来,只见那巴掌大的怪蜘蛛跌在地上。
一枚银针穿过蜘蛛头,它那“八条长腿”抖抖簌簌地抽搐几下,很快,便再没了动静。
这
沉沉一双眼睛瞪得浑圆,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捏着魏弃衣袖的手指下意识收紧。
“陛、陛下的眼睛能看见了”
“有声音。”
“声音”
蜘蛛在网上窸窸窣窣爬的那点动静,也能叫声音
沉沉心有余悸地揉了揉胸口承明殿中,她也曾迎面受过魏弃一招,对这捻叶为刀的弹指功夫记忆犹新。如今看来,他那日甚至还没用全力。
似察觉出她的惊愕,魏弃扭头“看”她。
想了想,不知从何开口,却是伸出手来,将五指平摊在她眼前了。
“这几年,”他说,“练了些旁门左道的功夫。”
一眼看去,那五指如旧纤纤。
但仔细看,每只指尖侧面竟都磨出粗糙老茧难怪头先湖心亭中,他的手指轻抚过处,自己总觉得脸上痒痒的。沉沉一脸恍然,轻捂脸颊。
“为何”却仍是不免好奇地问。
他天生异于常人的体质,注定了他若有心杀人,不死不休,无人可免其死。又何须借助什么旁门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