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
不仅无人为之侧目,相反,甚至不时有拖家带口的牧民长跪帐外不起,半身伏地,口中念念有词。
“神女保佑,请让寒冷的冬天远去,请赐我们风调雨顺,人畜兴旺。”
“求您保佑我儿欲谷平安归来,我愿用自己的性命交换,让我的孩子在战争中活下来。”
“请保佑我们的儿郎,将南边的魏人赶尽杀绝,掠来他们的金银,占领他们的土地让我们的子子孙孙在和平中繁衍下去,不必再四处迁徙”
祷告声虔诚而庄肃,久久不绝。
殊不知,一帐之隔。
从面前满箱金银珠宝、堆成山的布匹绸缎中抬起脸来少女的脸色同样严肃。
和她刚才问能不能把眼前这堆礼物“全换成吃的”时一样严肃。
“外头好吵。”
她问面前满脸黑线的侍女“在说什么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
侍女“”
身为公主的贴身侍女,尤其是,一位突然出现、却颇受可汗看重,毫无理由也不需要理由、便天然受子民爱戴的公主的贴身侍女,阿伊很惶恐,很头痛。
她惶恐,惶恐在于不知为何自己会被英恪大人挑中,得以服侍公主。
毕竟,自从哥哥布兰死后,家中阿塔一蹶不振,阿娜整日以泪洗面,她便成了家中唯一的顶梁柱。
说放羊牧马,她算是个中好手、不输男子;可论容貌长相、论体贴细心,她自认绝排不上号。
怎么就挑中了她呢
她头痛,更头痛在这位公主与自己之前的想象、抑或族人的传言中描绘的形象,都截然不同。
第一次“见面”,便是躺在榻上,满身是血,昏迷不醒。
她悉心照料,好不容易照顾到人醒来,怎料,很快又遇到新的难题
自己话说太快,她听不懂;说话慢,顾虑公主身份尊贵、稍微文雅些,也听不懂;
写字,好不容易写出来几个,自己还一个都看不懂拿去给英恪大人看了才知道,公主写的,原来都是魏人的文字。
可若真要问她,为何只会写魏人的字。
这位公主,便又会露出与眼下一模一样的神情
“我不明白。”她说。
少女雪肤红唇,不着粉黛而眉目清丽。
虽算不上令人眼前一亮,亦颇有几分草原女子少有的秀美。
一袭素锦长袍,看似颜色不显、样式不新。实则,花纹之精致厚重,细看便知,绝非凡品。
为了就近看那满箱珠宝,她索性跪坐在地,结作无数细辫的乌黑长发垂落胸前。编入发间的绿松石串、随动作而轻晃的银色额饰,无一例外,讨巧灵动,令人一时挪不开眼。
然而。
这挪不开眼的视线,一旦落在她的脸上。
对上她那双明显滞后于常人、空洞而茫然的眼眸
“他们在说什么。”她问。
阿伊跪在一旁,将她手中不知何时抄起把玩的玉如意小心捧回盒中。
想了想,还是把“保佑”这样复杂的词语忽略,无奈解释道“他们在求您求您帮助他们。”
“给他们吃的么。”
她说着,目光又一次落在面前价值连城的“宝贝”上。
阿伊连忙道“不,公主,这些是辽西人送给您的礼物,不能用来交换食物”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尊贵狼神的后裔呃,子孙;公主,我们也是您的信徒就是,尊敬您,爱戴您的人。所以,我们无论何时,都不能用您的”
“子孙,信徒。”
那厢,阿伊还在喋喋不休地诉说着草原人的忠诚与虔诚。
她却抬起头来,一板一眼地问“所以,就不用吃饭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