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集市是在一个村里,那村子和别的村子不同的是,路很宽,也四通八达。
集市上十分热闹喜庆,大的小的摊位摆在路两旁,挑年货的,摆摊的,买卖一条龙。
陈子轻碎碎念着走到轮椅前面“春联要用的红纸买了,笔墨纸砚买了,还缺什么呢,对了,还要毛毡,垫在纸下面的,不然会把桌子弄脏,不过弄脏了擦掉也行,那你说毛毡到底要不要买啊,要不我们回那个店问问价,顺便再买些白纸给你平时写毛笔字用”
梁津川扯动唇角,他从没写过春联,这人竟然给他买文房四宝。
也不知是哪来的自以为是。
陈子轻光顾着查缺补漏,没注意到有一伙人往这边挤撞,他被撞得向后退。
下一刻就要坐到梁津川的腿上。
一只手从他背后撑住了他,同时也阻止了那件事发生。
他反应迟钝,都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梁津川冷厉的嗓音穿过喧闹刺入他耳膜“你瞎了吗,别人过来,你不知道躲”
陈子轻无力反驳。
梁津川说“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你哪来的脸带我这个残废来赶集。”
陈子轻脱口而出“我以前不都”
完了,完了完了,我没事吧,我提“自己”造过的孽干什么
梁津川慢声“以前”
他呵笑“你要学以前是吗,嫂子。”
陈子轻推他去找人少的地方说话,找了又找,停在一家屋后小竹林边,麻利儿地蹲下来,仰着脸道歉“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嫂子知道错了。”
梁津川眼底的讽刺一滞。
比起眼前这个人,他更愿意面对曾经的畜牲。起码他不会感受到什么叫情绪脱离控制。
陈子轻表达了歉意,迟迟都没得到回应,他有点急躁,脑子乱哄哄的,嘴一撇,沮丧地说“我好笨哦,我连路都走不好,害得哥哥操心了。”
梁津川身子僵硬。
陈子轻眼前一黑,救命,不但茶了夹了,称呼还错了。
怎么办
陈子轻在寒风中濒临石化。
梁津川微微前倾上半身“你在跟谁说话”
陈子轻弱弱地说“跟你。”
梁津川慢条斯理“你叫我什么”
陈子轻眼神飘忽地回答“对不起,我刚刚脑子”
“我问你,”梁津川打断他,语气里听不出喜怒相关的波动,“你叫我什么”
陈子轻很小声“哥哥。”
梁津川冷笑“嫂子,我现在,此时,这一刻还是未成年,别对我用你撩拨人的那一套。”
陈子轻谨慎地替自己澄清“我没有。”
梁津川眼含阴沉沉的讥意。
陈子轻把手里的布袋子往地上一丢,他一屁股坐上去“我真没有。”
梁津川面无表情。
陈子轻严肃地说“真的,我可以发毒誓,我要是”
“闭嘴。”
梁津川快结束变声期的嗓音比平时更哑,他猛扣轮椅扶手“我叫你闭嘴。”
陈子轻茫然“我没说话了啊。”
梁津川扣着轮椅扶手的十指轻抖几下,松开,他若无其事地阖起眼眸不再言语,一张脸冷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