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是绝不会将女儿嫁给一个汉人的,哪怕是抬了旗的。这事儿若让极疼爱妹妹的十三爷知道,怀靖被他怒极了一箭射死都不奇怪。
历史上,康熙的女儿好似除了温宪公主和袁贵人生的九公主,其他全都抚了蒙古,八公主日后指定是要抚蒙的,而留嫁京城的两位公主也嫁的是高门大族,纳兰明珠这样好的家世,他的小儿子也只求娶到宗室的郡主,肖想公主她们程家是想屁吃了。
“总之,你这念头放下吧。”程婉蕴长叹了一口气,最终狠下心肠严词警告他,“你这念头害人害己,以后千万不要提了,八公主日后若要选拔扈从陪嫁的侍卫,姐姐也不愿替你去求这个恩典,不是不想成全你,是怕你一辈子都活在求而不得的痛楚里,往后再干出什么傻事来今儿回家去吧,额娘为了你都快急病了,不要为了心里那不妥当的儿女情长,就连孝道、连养育你那么多年的生身父母都不顾了。”
程婉蕴是头一回对程怀靖如此这般疾言厉色,她质问他“你有没有想过,八公主的风筝挂在树上了,她身边跟着那么多伺候的人,谁不能去拿怎么偏偏就能让你遇上你是毓庆宫的侍卫,平日里甚少巡撷芳殿那条道,怎么会这样巧呢”
程怀靖跪在地上,面色惨白,他确实没有想到这背后可能会有阴谋,若真是这样,他就万死莫辞了半晌,他忍着心痛,重重冲程婉蕴磕了一个头,哑着嗓子道“姐姐,我错了”
他抬起头,已经是两眼凄然的泪,“我真蠢,我差点害了你是不是,姐姐”
程婉蕴见他这样,心也软了,她这点怀疑没有根据,或许只是她太敏感了,但她不得不将最坏的结果告诉他,宫里就是这样的地方,错一步都是万丈深渊。
“你知晓便好,如今还来得及”她缓和了声音。
“姐姐,让我出海吧。”程怀靖忽然抬起脸来,那含在眼里的泪铺满了他憋红的眼底,声音也哑得不成样子,“我留在宫里,总会想起,难以割舍我如今这个样子也没法子坦然地娶妻生子,不如出海历练一番,不靠封荫自己闯下些功绩爵位来。”
程婉蕴心里也有些疼,她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即便挣下爵位,你也没法子娶公主的。我们这样的人家,是绝不可能的,你要明白。”
从顺治到康熙两朝,唯有三个公主嫁给了汉人,却都是为了安抚三藩和硕恪纯长公主下嫁吴三桂之子吴应熊、和硕和顺公主下嫁平南王尚可喜之子尚之隆、和硕柔嘉公主下嫁给靖南王耿仲明之孙耿聚忠,而这都是因清军入关、拉拢裂土称王的三位藩王,巩固统治。
除此之外,再无例外。
“我明白,我微贱之身,自然从没有想过能娶公主。若非姐姐今日问,我只会就此藏一辈子,谁也不说,或许藏得久了也就忘了,又或许忘不了说到底那也是我一人的事,与公主无关”程怀靖苦笑,随后再次磕头恳求,“姐姐,我想入水师。”
程婉蕴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回头我会让太子爷为你求个能进水师里历练的机会,过了三月你就乘船去广州,海上危险,正好学个半年,待格尔芬大人今冬再次出海,你便能随远洋水师离开。”
怀靖磕头谢了恩,他走了以后,她叹了口气。
她最终还是做了个挥着大棒的封建大家长。
其实程婉蕴也是想着,少年人的情窦初开也会能因为时间与距离而消散,让怀靖离开这宫墙也好,一年两年再见不上,在大海上历经生死,往后或许就慢慢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