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舟慢慢走了过去,眼前浮现的是昔日那个话语温软的女子,她轻扯他衣角,含羞带笑唤他阿舟哥,问他喜不喜欢
谢云舟很懊悔,当日应该回答她的,应该告知她,他喜欢,很喜欢。
画面一转,是她穿着大红的嫁衣走进谢府那幕,她被众人围着揶揄取笑,他在暗处看她手足无措。
他再次后悔,为何那日任他人那般欺凌她,为何他不出现,护她周全。
画面到了那日,她罚跪祠堂,冻得瑟瑟发抖,他站在外面静静陪着,臂弯间挂着一件裘衣,他就那样等着,等着时辰到,等着她离去。
他手指掐上掌心,无声问自己为何没把裘衣给她
无数懊悔交织在一起,谢云舟只觉得疼痛万分,他脚步隐隐踉跄,不小心撞上什么。
他先担忧的不是自己,而是榻上沉睡的人儿,见她没醒来,他提着的心微微放下。
何玉卿红着眼睛迎上来,作揖后离开了房间,金珠银珠一同离去。
谢云舟停在床榻的几步外,他不敢再靠近了,怕身上的血腥味扰了她。可距离太远,他有些看不清,遂,小心谨慎的又朝前走了两步,之后真的不敢再动了。
江黎看着不像身子不适,倒像是睡着了,除了脸色差些,亦没有他毒发时的惨状,这也是谢云舟最欣慰之处。
七窍流血,痛不欲生的感觉,他不想让江黎尝试,一点也不想。
“阿黎”他轻唤出声。
须臾,床榻上传来回音,很低很浅,似是江黎轻嗯了一声,谢云舟大喜,面露笑意,“阿黎,你知晓是我对吗”
床榻上那人没再发出任何声音,但这丝毫不影响谢云舟的心情,能见到她,与他来说便是最好的。
他垂眸看着,手试探的动了动,心里有道渴望的声音响起,去啊,去看看她,摸摸她。
他腿绷得笔直,僵着身子再次迈出了一步,床榻上那人的脸映衬的越发清晰了。
眉目如画,还是如从前般绝美。
他凝视着,有一瞬间的晃神,想起了那年那日,他们一行几人一起外出,她走在最后面,不小心被绊了下,身子朝前扑去,他正好看到,折返,快走几步扶住她。
那时的她娇软可人。
他身上似是染了她身上的清香,一路都有香气飘荡。
他忍不住想,若是那时他便知晓他的心意,那他们是否会有不同呢
可惜,没有如果,他们还是走到了眼下这般境地。
“阿黎,你别怕。”谢云舟柔声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一定会救你,即使我死去,也要救你。”
这是他的真心话,亦是他对她的承诺。
蓦地,他胸口再度痛起,他身子一晃,手按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刚刚褪下没多久的汗珠有溢出,几乎眨眼的功夫便浸湿了衣衫。
谢云舟的亵衣已经湿透了,他闭眼屏住呼吸,等疼痛过去后才缓缓睁开。
常太医端着熬好的汤药走进来,一碗汤药一碗心头血,当着谢云舟的面混合到一起,他用汤匙搅拌好,随后走上前。
谢云舟扣住他的手腕,说道“我来。”
昔日都是她照拂他,他还从未照顾过她,这次便让他来。
“你可以吗”常太医不是怀疑谢云舟照顾人的心思,而是他深知他该取了心头血,身子正弱着呢,加之服用了他给的药丸,疼痛不会减轻反而会加重。
这药丸他之前也给别人用过,现在常太医还记得那人的样子呢,被疼痛折磨的痛不欲生,跪地求着问他,还有没有止疼的药,他要受不了。
那人当时只是腰腹有伤,同心口的伤无法比拟,谢云舟的伤痛才是真真的痛不欲生,想死,却不能死。
想治却无法治,只能任疼痛席卷全身。
没有绝对的爱,不可能会做到如此程度。
常太医睥睨着他,眼神含着打量,“你真可以”
谢云舟定定道“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