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偏偏又出了这事儿,一个死了的人,竟然还能打死人,太平县令偏又收了银子,枉顾人命,胡乱结了案子。苦主家父母如何能依,人家也是一根独苗,老俩口冰天雪地走到京里来,本来要去京兆府告状的。”不想老头子病倒了,无钱求医,在医馆里,恰巧碰到了来替老母亲取药的李大人,得知了此事,回头查太平县的这宗案子,才牵连出金陵旧案。
梁主事将事情的始末都一一告诉贾政,叹息一声,“为了这事,咱们老爷都被训斥一回。所以贾大人,这件事儿原本是昔年王大人经手的,与您无关,还是赶紧撇清才是。”
贾政听了,心中十分的不安,上一回薛蟠之事,是他和王子腾一同写了信去找贾雨村的,虽说当年他在信中并没有说别的,只是请贾雨村秉公办案,可要是有人有心拿些作文章,只怕自己也要被牵连。
想到这里,贾政赶紧先向这位梁主事道谢,然后先回了部堂,虽然心下不安,可到底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请假,只得苦挨到傍晚散值,方才急匆匆就赶回府中,也顾不得到晚膳时间了,直接往荣庆堂来见贾母。
好在荣庆堂里,今日因为午饭用的迟,现在还没有摆饭。贾母想着薛家出了事,也打发了王夫人与宝钗,不让她们侍候。
探惜二春与黛玉本来正同贾母说笑,见贾政进来,神色着急,她们如今也知道薛家出了事,探春借口,叫上黛玉与惜春,便回后院去了。
厅堂里只剩母子二人,贾政也顾不得讲究言词,将这些事情原原本本都说给贾母知道。
贾母一听也是吓了一跳,好一会儿都没有开口,思虑一番后倒是镇定了下来“既然这一位主事大人愿意同你说这些,又有郑大人的意思,事情应该牵连不到咱们。当初既然是王家主笔,他们又是薛家舅爷家,就算贾雨村拿出你的书信,也不碍事。只是这件事,我们是万万不能再插手了。”
贾母这番话,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横竖王子腾去世了,那一年的事情,如今刑部既然拿了案宗给贾政看,那就是刑部已经彻查过此事了,虽说没有明言,但必定会牵扯到王子腾身上,只是王子腾人已经不在了,事情到这里,也就了结了。
“至于薛家的事儿,我们是亲戚,该打听的,还是要打听。”贾母思考了一阵,叫鸳鸯去请了王夫人和宝钗来,想了想,又让人去将贾赦贾琏、邢夫人、王熙凤一并都叫来。
人齐全了,贾母让鸳鸯亲自守着,不让任何一个人进来,之后才将事情一一掰开来“宝丫头如今是我们家的人了,虽然那是你亲哥哥,可也要为了这一大家子人想一想,不是我们不想帮忙,而是着实没有法子。”
宝钗早在贾母说那些话的时候,就知道没有指望了,刑部都查到这个份上了,旧年的案子势必会重新判,不仅她哥哥的罪会重定,只怕当初那个贾雨村,也会牵涉进来,是不是会丢官去职,都不好说。要是再往深里追究,恐怕刑部、还有她舅舅,都有干系。虽说很不孝,但这么一想,这事要是闹大了,她舅舅如今不在了,反而于王家是好事。
宝钗低下头,心里十分难受,却只得应下“老太太,我知道了。”
反倒是王夫人见了,有几分不忍“老太太,薛家就她哥哥一个,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了得,宫里头娘娘”
“你还知道宫里头娘娘,只怕这件事,刑部调查过了,都已经回到圣上那里去了。圣上要是不拿这事去问娘娘,你就该烧高香了。要是真问起来,娘娘只怕是在圣上面前都抬不起头来。”贾母不免想,娘娘当初取中了宝钗,如今这样子,娘娘心中不知道作何感想。
偏邢夫人仍是三不着两的性子,居然在这个时候问“如今这样子,只怕宝玉媳妇也没有法子管家了吧”颇有几分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