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舒服,春日遥得出的第一反应是不舒服。
屋里陈设很简单,一张单人床,一套小小的桌椅,桌子上面放着一沓没有写字的草稿纸和一只钢笔,隐约能看到垫在草稿纸上的东西留下来的内容,那似乎是一份格式严谨的公文,内容似乎是签订的某项合同,字体很端正,书写习惯也很好,可见在少年时期这个人受到过不错的教育。
春日遥坐在椅子上,皱眉,以她的身高,这张桌子都有点太矮了,何况以刚刚那个人的身高,他要写点什么都得弯下腰来。
还有那张单人床床板硬邦邦的,垫着的被褥也很薄,虽然不排除有些人喜欢硬一点的床,但它无论是长短还是宽度都和男人的身材不相匹配,比起会安置在家中的床它显然更适合出现在宿舍
对,春日遥好像抓住了点什么,比起磨练自我的苦行生活,她更倾向于房间的主人将这里刻意打造成一个宿舍一个高中学生的单人宿舍。
春日遥注意到单人床靠墙的一边有个小小的床头柜,它大半被掩盖在深蓝色的窗帘下。春日遥拉起窗帘,原木色调的柜面上是一个相框和一把漆黑的小太刀,刀柄光滑,刀身嶙峋宛如密集的鱼鳞折射出一点淡薄的光来,看着是件古物了。
床头留有武器并不奇怪,很多人包括春日遥自己从前都有这样的习惯,还是在和五条悟一起住后在他“每天早上本来想过来抱着可爱的女朋友结果脸压到冷冰冰的刀刃虽然身体不会受伤但心灵却饱受摧残”强烈的抗议下放弃了这个习惯。
但照片就不一样了,这意味着这个人很在意和留恋这张照片里的人和事。
但偏偏同时照片又被压在小太刀的下方,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这个人把这张照片放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却克制自己从来不去看它。
春日遥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落灰的相框。
那是一张四人的合照,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四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都穿着花里胡哨的s服,虽然情态各有不同,但至少在落下快门的那一瞬间,他们都是欢欣喜悦的。如果不是看到这种照片,春日遥都想不到,自己能露出这么陌生的、纯粹的、快乐的、毫无保留的笑容。
春日遥的眼角微微抽搐,她心底有什么在轰鸣,有什么要冲破束缚跳出来。那是一只啼血的杜鹃,在嶙峋的怪石间垂死鸣叫,仅存的一点力气却不够它发出最后一声啼鸣可是,那究竟
厉风的声音如割裂丝绸般传来,仓促之间,春日遥下意识地抓起手中的小太刀格挡。刀刃略微偏斜,向上挑起,如果有懂刀法的人在现场,就能看出她用出的是名为“牙突”的立刀法,这种刀法在瞬间突刺中能够减轻肘部和腕部的伤害,称得上是高明的应对。
但春日遥根本没能握住那把刀,即使是无论是质量和长度都远小于她曾经惯用长刀的小太刀。沉重剧烈的疼痛以手心为迅速蔓延到整条手臂,刀剑从她手中滑落下去,“嚓”地一声插在木制地板上。
男人的手掌擦过她的脸颊,落到她身后的墙壁上,簌簌地震下来一层墙灰。春日遥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话缓颊一下,譬如少侠息怒大家以前都是好同学您看这照片上也有我看看应该无伤大雅吧之类的。
但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明白了。”夏油杰低头看着她,他眉目间似乎还有一点模糊笑意,又好像没有。“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