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下郑氏的一摊事,陈文港轻松了几天,但总还有其他的事能把日程填满。霍念生领了特教学校的访客证,从小门进去,上了教学楼二楼,从教室后门玻璃看见他在忙。
五六个小孩围着桌子画画。这里的老师和助教都穿运动服,朴素得毫无花哨,动作倒是一个比一个奔放,岔着两条腿抵着两边桌子,是为了防着他们乱跑,但看上去就显得很滑稽。
看得久了,霍念生眼神里不自觉带上一点温和的笑意。身后有人经过,他一回头,和中年女人面对面。霍念生脸上的笑容无缝变了个意味,上下打量“江晚霞女士”
江晚霞两手提着一个藤筐,听到自己名字,整个人有几分慌乱“哦,你,您是那个,陈老师的他,这里面再过半个小时才下课的。
霍念生睨着她“哦”了一声,说了句谢谢。
“虽然陈老师年轻,人其实是很好的,也很稳重。”江晚霞却没走,跟他聊起来,“最开始我山穷水尽没有工作,还是找到了他头上,他给我们娘俩帮了大忙。对了,上次送我女儿回家,也还得谢谢他呢。
你还有个女儿霍念生说,“哦,我这个记性,我之前来的时候好像见过的。
“见过的,见过的。就是那个叫彩彩的,在上高中,其实脑子很聪明,就是不肯放在学习上。当然学校也是不行,咱们这个片区的高中,哪有什么好
老师,我又不怎么会辅导
霍念生耐心听她絮叨,从多年来对女儿怎么操心讲到怎么拜托陈老师多照应。听到最后他才说“如果是我理解错了,提前说声抱歉。”他垂眸看江晚霞,她有种浮肿的苍白,比他矮了将近一个头。霍念生笑了笑“我以为你真正有兴趣的是我,怎么总缠着陈老师不放”
江晚霞倒吸一口气,瞪起眼睛,张口结舌,像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下课的音乐声突然婉转地响起来,拯救了这一刻。
她扭过头走得很快。
霍念生轻佻地看着她的背影远去,把视线投回教室里。
陈文港是按着腰出来的“最近有人感冒互相传染,放倒好几个教职工,助教都不够了。”
所以他是临时替补顶上的。霍念生笑问“别人感冒,你的腰又怎么了”
陈文港跟他回办公室,才掀起衣服往后看“桌角明明是包边的,不知怎么还能磕上去。”
霍念生也低头去看“好像是青了一块,你也不知道小心点。明天还要不要加班”
陈文港拿了衬衫和牛仔裤准备去换“不用。明天没什么课。”
办公室里有另外两个老师,对霍念生见怪不怪,这里的工作氛围比较轻松,好像社会工作做多了的人,普遍有种平平淡淡就是福的佛系心态,以至于对他这个看起来并非良家的存在也适应良好,只打趣说霍先生又来了。
有人还发出邀约“你们要不要跟一起去吃日料”
陈文港笑着跟他们挥手“下次吧。今天有其他安排。”
所谓其他安排,半小时后霍念生陪他坐在大排档,一身价值不菲的衣服经历烟熏火燎的考验。但撸串就是要在这种斑驳低矮四面透风的地方,米其林三星那种高雅场所是没味道的。
羊肉串和牛油串在炉子上烤得滋滋响,油脂滴下来,带着孜然和辣椒面的香味怒而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