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身边一沉,霍念生也在沙发上落座这么用功,不是说要多休息眼睛陈文港笑了笑“看一会儿没关系,不然也无聊,总不能以后再也不用眼了。”霍念生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往后靠,然后他开口问“你想不想做修复手术”陈文港心里叹了口气,对这个问题已有预料。他摇头。
霍念生问“为什么不想怕疼”
陈文港望着他,在心里打着腹稿。只是不等他说话,霍念生便又“哦”了一声“我知道了,又是不想花你的钱不想添麻烦那一套,是不是这么个问法,你肯定说不想。
他把身体往前倾,神色变得认真了一些考虑考虑吧,好吗陈文港一时哑然。
相处这段日子,不管对方嬉笑怒骂还是冷言冷语,他都已经习以为常。然而霍念生突然露出这样少见的肃然的神色,有种让人没法说不的压力,陈文港头脑发胀,只能跟着他走。
好。
霍念生噗嗤一笑,从兜里掏出打火机你说你这人,这到底是吃软,还是吃硬反驳也没什么必要,陈文港淡淡自嘲“我这是拎得清楚,我现在吃的是谁的饭。”病房禁烟,霍念生拿打火机也只是为了把玩,金属盖开开合合,冒出一簇跳跃的火苗。
他忽而笑起来,瞥了陈文港一眼,把打火机装回兜里“好啊,有长进了。比起瞎清高,我就喜欢这种识时务的态度。
陈文港心情平静,倒没有什么受到冒犯的感觉。
夕阳挂在天边,不再有耀眼的威力,但云海声势浩大地燃烧起来,斜晖照进室内,每件家具都镀了一层静谧的红,安静无声。这天霍念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个时间点都还没走。
陈文港并是不想赶他走,相反,他有点希望对方破例多待一会儿。
能有个人多聊两句也是好的。
其实也很奇怪,他在真正了解这个人之前,不知不觉,已经先对对方产生了依赖心理。或者像陈文港自己承认的,他现在各方面的确都只能依赖霍念生,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而已。
但对于霍念生,哪怕对方声名狼藉,还是有什么不太一样。至少陈文港想象不出,自己会向其他任何人这样露出软弱的一面。
对,软弱。
这个词像是突然从水底升起的气泡,咕嘟一下浮出水面,在他心里慢慢明了起来。
陈文港抱着膝盖,他在血红的夕照里直面自己的内心,也是在受伤后头一次审视过往。就算假设,面对的是不曾背叛的郑玉成,他也绝不愿意让对方见到自己遭遇的不堪和伤害。
从小到大,他总是优秀的那一个。
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只为换来别人一句称赞,他也做到了,做得很好,所以变得格外不能忍受不完美的自己,这也许是一种虚荣,但是毁了这些,等于毁了他过去所有的一切。
而霍念生这个人好就好在,他谁也看不起,看不起得一视同仁。
所以每次被那双含讥带诮、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注视着陈文港突然觉得好笑,或许就因为这样,不管怎么样都会被对方看透,于是潜意识里,反而让人觉得用不着再伪装了。
何况,在这个人面前,最不堪最狼狈的样子都暴露过。对方什么都看见了,什么都一清二楚,已经知道他怎么跌在泥潭里挣扎得一身泥,再难看还能难看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