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一个星期的呼吸机,咳了一个月多月。那阵子霍念生留在医院陪护,晚上就住在外面套间床上。陈文港咳得厉害,闹得整宿睡不着,霍念生一个晚上可能被吵起来三四次。
他被吵醒了,就进去打开夜灯,给陈文港拍拍背,给他喂点水压一压咳嗽。陈文港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他揣摩霍念生的心理,他觉得霍念生似乎对他生出了某种骑士情结。照顾一个对象越多,投入的成本越大,就会变得越难以割舍。但这对象未必限定是谁,很多人也会悉心照顾宠物,不计成本和回报。他像是霍念生的一个怎么说呢,一个宠物,一件作品,一个慈善项目。
一个算不上美好的床伴。
一个莫名其妙担负起来的责任。霍念生有天半夜又醒过来,听到病房里压在胸腔里的闷咳。
他推开门,陈文港背对门口躺着,躬着身子,蜷成一只虾子似的,试图止住咳嗽,但是谈何容易,他忍得整个脊背都在发抖,肌肉崩得紧紧的,喉咙里发出哮喘似的痛苦的喘息。
霍念生啪
地打开灯,陈文港听见他醒了,便不用再忍了,变成一串撕心裂肺的呛咳。他咳得很深,痒意是从支气管里泛上来的,缠缠绵绵,好半天都透不过气。他感到有只宽厚温暖的手放到他的背上,一下一下轻轻扣着。
陈文港说“你回去吧,真的不用陪夜,现在这样,你又睡不好,我也睡不好。”霍念生坐在床边,他掌过床头柜上的糖浆,拧开,给他含一口。陈文港咽下去说没事了,叫他去睡,说完肺里又痒,又一轮咳得没完没了。
霍念生很有耐心地等他平复,他眼神清明,没有任何困意,两人索性都不睡了。
陈文港讲起他小时候是早产的,在保温箱住了半个月,可能因为这个原因,记事时起就免疫力差,常常生病,他还把自己小时候个子不高的原因也归咎到这上面。
说完,似乎自己都觉得好笑,嘴角露出一点久违的狡黠的笑意。
霍念生听出他在开玩笑。
他突然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白天他们出去散步,霍念生把陈文港带出去,为了让他晒太阳。晒太阳也有讲究,最好是照着后背,可惜这天天气不好,云层又厚又密,遮天蔽日。幸好高空有风,一点点把云层推开了,半空中突然撕开个口子,日光刺目,一下把他的头发融化了,泛着焦糖的色泽。
陈文港坐在长椅上,他曲着腿,病号服的裤子往上抽,裤管里露出两只纤细的脚腕。
他长期在室内捂着,皮肤在阳光下白得同样刺眼。
霍念生把胳膊搭在扶手上,垂着眼往下看,不知在想什么。
他是觉得这截脚腕上适合戴一根红绳,穿一颗纯金的转运珠可能是有点俗气,但也无所谓,皮肤白的人戴起来,又不会难看到哪去,主要是寓意好,平平安安,吉祥如意。
其实说不出是从哪一刻,霍念生已经隐隐产生了动摇的念头。
他想要不算了,非要在这里受这些罪干什么呢
整容又不是一定要整的。要是陈文港不能接受自己变成这个样子,要是他实在介意别人异样的眼光,或者他想重新融入社会,霍念生当然可以花功夫帮他实现。但要是他不想呢
就算他不工作,不社交,不出门,就保持现在这样,也不是养不起。人有很多种活法,没有什么是必须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肩上忽然一重,霍念生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