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炉内熏香燃尽了,飘逸如云的烟气突兀地被截断,香炉里发出一声闷响。靠在惠妃膝头的卫双姐突然打了个激灵,从喉咙里含糊地喊了一声“娘娘”,猛地睁开了双眼,坐了起来。
意识到她刚刚伺候着惠妃的时候竟然睡了过去,她当即吓得有点儿发抖,一双白嫩的手轻轻抚上了惠妃被她压麻了的腿,小心翼翼地揉弄起来,一边动作,还一边欲盖弥彰地觑着惠妃的脸色。
惠妃眸色冷淡地看着她,好半晌没有发话儿,内心却并不如她面儿上那么平静。她养了卫双姐好些年了,养到和卫双姐同期入宫的秀女接二连三地承了宠,乌雅氏甚至诞下皇子,被封做了贵人,而卫双姐还是这幅少不更事,烂漫懵懂的模样。
即便被惠妃管得极严,几乎到了片刻不能离身的程度,她还是耐不住她那与生俱来的野性子,一有机会便到处乱跑,去和下人折节相交,毫不吝啬地对每一个人露出那种令人心悸的笑容。
惠妃是曾想过要这么养她一辈子的。她只做个小小答应也没什么紧要,惠妃如今身居妃位之首,她的儿子是皇帝长子,她想养个小玩意儿没人敢置喙。
可是胤褪生死难料。
惠妃并不如何难过。早就在胤褪被抱走的时候,她就已经将该放下的全都放下了。可是她需要一个儿子。如果胤褪死了,那就得是别的儿子。而那最好是一个她能养在宫中,养在延禧宫里,和自己有断不开的感情的孩子。
她伸出手,在卫双姐胆怯却不敢躲闪的僵硬里捏上了她细腻的后颈。她就这么不轻不重地抓捏着那一截儿白皙柔软的颈子,视线慢慢下滑,落在了卫双姐平坦的腹部和纤细的腰肢上。
今夜,你好好洗漱一番,将我月前给你做的那件靛蓝蝶纹旗装穿上,知道么
“要熏香遮住我的体味吗”
卫双姐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眸望着惠妃,眸光澄澈,毫无阴霾。她说的是她那雪地梅枝般萦绕不散的冷香,往日里若是要遮,需要燃上一刻熏香才行。
那让惠妃觉得心中一涩,率先挪开了视线,轻轻蹙眉道
不必了。
那娘娘是要我替娘娘暖榻吗
卫双姐替惠妃揉腿的动作停滞,微微泛红的十指搭上惠妃的衣角,仰着脸小声问道。她知道惠妃是喜欢她身上的香气的,自她来到延禧宫,便顶替了暖榻宫女的活计,时不时在冬日里为惠妃暖一暖榻,留下一榻沁人心脾的馥郁香气。
惠妃没有回答,眼神晦涩,吓得卫双姐不敢再问了,只当惠妃又想起了皇长子的病,沉湎悲痛。她垂下头,继续小心地为惠妃揉起腿来。
惠妃轻轻撩了撩她鬓角的碎发,没有再开腔。延禧宫又恢复了落针可闻的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