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近来频繁地梦见过去。可说来也奇怪,他活了三世,历经风风雨雨数载岁月,却只记得他跟阿黎的点滴。那些权势和名声却像缥缈云雾,早已不见踪影。
比起旁人,他更清楚,人活一生当珍视什么。他有他不可推卸的责任,可他也有他的追求。世间繁华万千,所求不过一个阿黎。
伍洲的捷报是在十月底的一个清晨传到京城的。彼时仍是大雪纷飞,百姓们等城门下,准备一天的劳作。
然而城门开启,从外奔来一队人马,他们兴奋地举着捷报,大喊“胜了贺家军胜了”一句话,仿佛水入油锅,顿时炸开来。
众人欢欣鼓舞太好了没有乱臣贼子,天下太平,我们能过个好年消息从城西传至城东,又飞入宫廷。
皇宫里,明惠帝越来越精力不济,有时一天只能醒来两三次,每次醒来他都会问“伍洲如何
每每张德芹都会答皇上,还在打仗,罗家军小胜了一场。
今日也不例外,明惠帝难得地大清早醒来,气色看着还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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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德芹跪在地上,低头不敢回话。
更不敢抬脸,毕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欺瞒皇上了。这一回,罗家军没有小胜,而是大败。听说罗峰战死,取他人头的还是贺柏舟第三子贺玉卿。
贺玉卿骁勇善战,连追罗峰数日,于篓山将其人头斩下,立了首功。
而罗峰的几个儿子也死的死伤的伤,罗家军有半数人投降,另外的不是死就是逃。
败了
这回是彻底败了
张德芹明惠帝阴沉着脸,再次问伍洲如何
皇上张德芹砰砰地磕了两个头,痛哭起来“罗将军他败了闻言,明惠帝双眸睁大,仰头“啊”了声,吐血倒下。
“皇上”
张德芹上前查看,探了探鼻息,顿时大骇。他颤着声音喊皇上驾崩了
夜晚,廊下灯火通明,照得飞舞的雪花像漫天银沙。阿黎裹着件毛绒的披风坐在窗边,她撑着脸看了会雪后,叹气。
怎么还没来呢不是说打胜仗了吗
凝霜听见了好笑,走过来道“捷报昨日才传来,兴许容世子还得晚些天回来,毕竟从伍洲回京怎么说也得十天半个月呢。
“哦。”阿黎蔫蔫地应声。
世子妃回去吧,”凝霜劝“您还没好全,可别又加重了。“我都闷死了,难得今天暖和些,让我看一会雪吧”
她仰着巴掌大的小脸,可怜巴巴地相求。因着这么久生病,身上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都没了,下巴变得尖尖的。
凝霜鼻头一酸,也不忍再劝。她上前将她领口紧了紧,然后去探岫炉,见里头还是热的这才放心。
她说“晚膳时世子妃没用多少,我去看看煨的粥好了没。”“嗯。”阿黎乖乖点头。
她继续捧着脸,望向外头的大雪庭院,可望着望着阿黎揉了揉眼睛我看错了雪地里怎么站着个人而且那人居然很像她的容辞哥哥。
她觉得可能是自己这些日太想容辞,起了幻觉,努力揉了会又看过去
。那人居然还站在那。
静默地、像隔着岁月般、深情而悠远地望着她。阿黎仔细瞧了瞧,眸子倏地亮起来,蔫蔫的神色变成欢喜。
“容辞哥哥”
她飞快起身跑去开门,但还未跨出门槛,就被来人抱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