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南絮下意识地朝着她伸出了手。
愠香微愣,然后像往常般握住了公主柔若无骨的双手,为她暖手。
手心里的一双手如软玉般,一看就是不曾做过重活,但是却冰凉的厉害。
愠香心底轻叹,拿了丝帕细细擦拭着时南絮额间沁出的冷汗,扶着她躺下了,“殿下莫怕,奴婢守着您。”
半夜被这样荒唐不堪的噩梦惊醒,要再睡着谈何容易。
时南絮侧身躺着,安静地注视着愠香那双沉稳如水的眸子,声音飘渺不定,“愠香,本宫做了个噩梦。”
榻上睡着的公主,惊惶不安,似是被毒蛇惊扰了的兔子,看着就让人心疼。
床边候着的愠香听了这话,温声哄着她,手上不时拍着她的后背,“公主要和奴婢说说,是什么样的梦吗”
然后愠香就听到了公主细声地说道“本宫梦见,有人拿了链子锁着我,不让我逃跑。”
许是刚睡醒,她叙述的言语还有些不成句子。
“那人,那人生得高大,像座山似的,捉着本宫”
片刻也不曾停歇地肆意
时南絮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出口,因为这不该是一位公主能够说出来的事物。
闻言,愠香清浅地笑着,笑意柔和让人看着就不由得定下心神来信任她,“公主莫怕,不过是个梦罢了。殿下您是皇上最宠爱的安柔公主,何人该这般慢待您呢”
说着说着,愠香还佯装出凶狠的模样。
“再不济,殿下还有奴婢们护着您呢若是有人敢这般待您,奴婢咬死他”
原本性子沉稳的愠香做出这般模样来,将本来还有些惶惶不安的时南絮给逗笑了。
许是那安神香的香气起了作用,鼻尖萦绕着那柔和的香气,原本散了个干净的睡意又重新席卷而来。
时南絮在愠香的陪伴下,沉沉睡去。
而落尘轩中,却不似此处的岁月静好。
披头散发的胡姬哪有昔日光彩夺目的艳丽模样,衣襟凌乱,再加上那双黯淡无光的琥珀色眼睛,俨然一个疯癫了的妃嫔。
身形单薄的萧北尘就跪在床边冰冷的地面上。
胡姬笑语吟吟地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然后突然摔在地上,捧起少年貌若好女的脸蛋,痴痴地笑了起来,如同一个真正的母亲一般温柔地唤着他,“尘儿尘儿,你说,陛下今夜会来看母妃吗”
萧北尘漆黑的眸子注视着眼前这个女人,自己的娘亲,温声道“母妃生得这般貌美,父皇会来的。”
明明是夸赞她的话语,却不知哪里触怒了她。
惹得胡姬抬手狠狠地甩了萧北尘的脸上一掌,声音清脆。
萧北尘的肤色白,不消一会便起了红色的掌印。
他毕竟是个半大的少年,敌不得大人的力道,被这一掌打得摔倒在地面上。
脸颊贴着冰冷的青砖地面,抬眸便能够透过残破不堪的窗棱看到悬于夜幕中的明月。
清冷的月辉洒在身上,不曾对任何人吝啬,皎洁无暇,永远沾染不上世俗的污浊。
伏倒在地上的萧北尘忽而笑了起来。
这笑意,分明像极了在院中笑起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