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没想到兄长以江家灭门的日子做了生辰,想来是这么多年来从未感遗忘过江家的血海深仇。
只是
心中陡然生出了丝丝缕缕难言的思绪,像是染了毒的银针般细密地扎过,带起了点近乎麻木的疼痛。
十余年来,从未有过人为他过生辰。
这些年来阿兄就在如此温和柔婉的姑娘身边,以她悉心待人的性子,只怕是年年都会为他备好生辰礼,再笑靥如花地在月夜下赠予兄长。
而自己蜷缩在了无人情的宫廷朱墙中,细数着每一桩每一件恩怨。
如若自己被温柔如水的嫂嫂捡了去,是否也会有人每年月圆之时陪着他过生辰,为他备下生辰礼呢再喜笑颜开地柔声问他是否喜欢。
局外人。
江慕寒心中莫名便想起了这个词。
此时此刻的他,正如一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静静地旁观着她待兄长的好。
长乐一抬眸,便看到了自己的弟弟立于桂树之下,如玉的脸庞虽是带着笑,可那如黑曜石般的眼眸却并无辉光。
无端端地多了几分落寞孤寂,与儿时阿弟寻自己去玩,却被爹娘带走的失望模样分毫不差,像是被人遗弃的幼犬。
“阿元,午间便留下来用饭吧”
思及此,长乐不由得唤了他一声。
收回思绪的江慕寒回过神,眼角眉梢带了点笑意,却无温。
“不必了阿兄。”江慕寒笑着,口中却是拒绝了。
听着他在推辞,时南絮出声劝道“你且放心罢,今日听阿元你来,我特地多做了些寿桃,便当连同你今年的生辰一起过了如何”
“好啊,恭敬不如从命,那便谢过嫂嫂了。”
江慕寒亦是在笑,却与方才有些许不同,倒像是含着绵绵情意的浅笑,这笑让四喜都险些晃了神。
四喜看得都愣神了片刻,他还从未见过督主这般笑。
倒不是说这么多年来督主都没笑过,而是每当督主笑的时候,要么是在诏狱中给罪犯用刑,要么就是前往捉拿罪臣的路上。
笑起来的时候,那是让人胆寒发怵的,哪像此刻,如同初春湖边碎冰聚拢,化开在湖岸边。
这一顿午膳,四喜头一回看着督主居然吃完了这般甜的寿桃,也未曾嫌甜腻,只是在咽下的时候眉梢微颤了一下。
四喜杵在一边,心底不由得觉得有些古怪。
督主吃这寿桃的时候,要他来说,怎得莫名有些像一直被冷待着的孩童得了颗鲜少有的糖块似的。
可督主,哪里会是那等要讨糖吃的稚童。
午间用过饭后时南絮就有些困倦了,被长乐守着才安稳睡下,睡前还不忘牵住他的衣角,温声道“你那个故交,听着感觉是个性格内敛不善交际的人,今夜晚膳也留他下来吧。”
长乐垂眼看着已经昏昏欲睡的少女,抬手拂开她脸上微乱的发丝,温声应答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