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就连宋君然也出了一身冷汗。
“太好了”药仆双眸一亮。
能摸到脉搏,那便表明文清辞已经顺利自闭息状态里脱离了出来
“好了,拔针。”宋君然缓缓站起了身。
“是”药仆忙将文清辞身上的银针取了下来,“老谷主保佑,老谷主保佑”他嘴里止不住的念叨着。
末了,他又吸了吸鼻子,一脸惊魂未定地说“我看时间过去这么久还没有一丁点动静,以为二谷主这是出什么事了呢”
说完就将文清辞扶了起来,放到了一边的榻上。
一日过去,文清辞的血早已止住,但宋君然还是在第一时间转过身,于药仆随身携带的药箱里寻找银针,准备为他缝合伤口。
“好轻啊,若是老谷主还在,该如何心疼。”
宋君然皱眉,既心疼又恨铁不成钢地说“若是爹还在,怎可能允许他把自己搞成这模样”
说话间,宋君然的心中也满是悔恨。
神医谷内人见多识广,对他们而言,只要人当下还有一口气能出,那便不是什么大事。
因此哪怕是此时,药仆仍忍不住说“我听他们说,二谷主原本是有时间离开皇宫的。可最后听到有人要暗杀谢不逢,他竟半途折返,还替对方挡了箭谷主您说,二谷主会不会也”也对谢不逢,有一点点意思
话没说完,见一直把文清辞当亲弟弟护的宋君然面色不善,他便赶忙闭了嘴。
可药仆心里,却还是止不住地想文清辞的确一直都很好相处,可凡是跟他认识得久了,就能感受到这人外热内冷,难与旁人交心这或许与他儿时的变故有关。
然而来了一趟雍都,文清辞却好像变了不少。
比如说比以往更加容易真心待人了
虽有妙恒丹在,但是文清辞这体质非常特殊,谁也说不准途中会不会发生变故。
文清辞放着一条明明白白的生路不走,选择为谢不逢挡箭,都是将他自己的性命赌了上去。
这么看那位新帝,在他心中的确有些分量。
殷川大运河上又下起了雪。
阴云连绵,与徘徊在雍都上空的风雪相接。
太医署外,谢观止呆愣愣地向眼前的空地看去,过了半晌方才意识到,自己最后还是晚了一步。
伴随着一阵鼻酸,泪珠毫无征兆地从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里滚了出来。
而同时,谢孚尹稚嫩的童音,也穿透空气,落在了他的耳畔。
谢孚尹先是摇了摇头。
后来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一边打着哭嗝一边对谢不逢说“文先生他说他说是受了寒凉,所以手就,手就不能动了。”
“寒凉”没等谢不逢做出什么反应,谢观止忽然瞪圆了眼睛,如想到了什么似的,一脸不可置信地慢慢转过身朝谢孚尹看去。
“你是说文清辞”他问。
“嗯,是”小姑娘不认识眼前的人,她犹豫了一下,往谢不逢的怀里缩了缩,这才点了点头。
谢观止又追问了一句“你是说,文清辞的手受了寒凉,不能再动”
他的反应太过古怪,谢孚尹有些害怕眼前这个奇奇怪怪的人,这一次,小姑娘不再说话。
少年的大脑空白一片,过了许久谢观止攥紧了手心,终于咬牙笑着低头说“真蠢怎么这么蠢明明自己就是太医,却从不珍惜自己的身体。”
此时他的笑,竟比哭还要难看。
谢观止这副模样,分别是知道些什么。
谢不逢缓缓将谢孚尹放在地上,朝谢观止走了过去“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闻言,谢观止惨笑两声,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目光已是一片空洞。
他停顿半晌,终于缓缓开口。
“我被幽禁之前,曾见过他一面。”
谢观止被幽禁之前
这个时间点太过敏感,谢不逢的心也随之微微一震。
那是自己被派上战场的日子。
也是自己和文清辞“决裂”那天。
此刻谢观止的身上,只剩下失魂落魄四个大字。
他哑着声音说“那天殷川大运河上下着暴雨,冻得人浑身发寒。谢钊临审完我后,派人用小舟将我渡上其他船只。我就是在那个时候看到文清辞的。”
谢观止的声音没有一点平仄起伏,如念咒一般。
可字字犹如千钧,向谢不逢的心上砸。